1932年1月28日午夜,日军对上海当地驻军第十九路军发起进攻,第十九路军在蒋光鼐、蔡廷锴将军的指挥下奋起抵抗,这便是日本帝国主义发动的“一二八”事变。
日军见久攻不下上海,大量增兵,而国民政府对事变也毫不退让,蒋介石命令首都警卫军87、88师和教导总队组成第五军,由张将军为军长增援第十九路军。
2月28日中午十二点左右,87师特务连连长接到命令,要他们务必守住庙行街道口3小时,掩护师部撤退。
特务连自参战以来,都是作为全师尖刀连来使用,最艰难的任务都是交给特务连,22日取得的庙行大捷,最大功劳就是特务连穿插到敌后,对敌方日军龟田联队指挥部进行突然袭击,击毙了龟田联队长,让日军指挥瘫痪,配合正面部队一举突破敌人的防线才取得的胜利。
但是随着战争的进行,日本又继续增兵,在87师的正面、北面增加到了两个旅团的兵力,逐步蚕食他们的阵地。而到了中午时分,师部突然接到情报,有大约500人的一支日军分队朝着87师师部穿插过来,此时师部只有师部警卫连,特务连则刚刚经历一场大战才刚撤回来休整,加上这几天的战斗,伤亡已经过半,且战士们都非常疲惫。
接到敌情后,副参谋长向师长请缨,自愿带这两个连掩护师部撤退。这个时候是真没办法,远水救不了近火,何况这两个连,不,应该是一个半连了,加起来才两百多人,要顶住日军500多人的进攻,争取3个小时时间掩护师部后撤。
接到命令后连长带领特务连赶到街口,副参谋长让警卫连守左边阵地,特务连守右边阵地,无论如何要给师部争取3个小时时间。
庙行街口地形比较平坦,视眼开阔,非常不好防守,一旦敌人用迫击炮或者掷弹筒攻击,压根就没地方躲,唯一的好处就是后靠庙行街,虽然这些都是老百姓的房屋,但是大多都是用砖砌的,质量还行,实在不行可以通过街道跟鬼子打巷战,拖住日军三个小时就是胜利。
部队进入阵地不到二十分钟,日军先头部队就出现在他们视线,大战一触即发。当日军到达阵地前一百米时,特务连和警卫连突然开火,前面几排的小鬼子便上了西天。日军的战术素养的确高,枪声一响,立刻趴下并找到掩体还击。
经过几轮射击后,日军指挥官发现前方中国部队火力很猛烈,便下令了后撤。副参谋长和警卫连连长没上过前线打过仗,还不知道鬼子的把戏,以为鬼子一击极即溃,得意的笑了笑,还不屑的吐槽:“这帮鬼子也就那样。”
而参加过好几仗的特务连连长可就不这么认为,日军战斗力很是强悍,这一轮射击虽然击毙了五六十个鬼子,但是还是没能把他打疼,退回去肯定是为了更猛烈的进攻。
正在特务连连长思索鬼子会憋什么招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迫击炮弹的呼啸声。
“卧倒!快卧倒!”
爆炸声震耳欲聋,一轮炮击下来,两个连都损失不少人,炮击刚结束,敌人又压上来了。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交战,敌人又被打退下去了,可是两个连也伤亡惨重,一共也就剩下八十来个人了。此时,阵地过长,八十个人显然守不住了,在特务连长的建议下,两个连剩下的人撤进街道里,借助民房进行抵抗。
接下来,又是一轮炮击,但是炮弹都打在原来的阵地上,幸好他们撤进街道了,不然又不知道得损失多少人。炮击结束后,日军又黑压压的摸了上来,一直摸进了街道里。当把大部分敌人放进来后,只听一声令下,各种枪、手榴弹从四面打向鬼子,鬼子没反应过来又损失了不少人,但是很快在指挥官的指挥下,三五个敌人一组,从各个角落,断壁进入民房,战斗从枪战开始变成了肉搏战。两个连的官兵们本来人数就少,但是没有一个是孬种,都在誓死奋战。
经过快一个小时的战斗,中国官兵几乎伤亡殆尽,只剩下十来个人了。特务连连长好不容易把前面的鬼子捅上一刀后,问跟他一起的士兵:“现在我们还有多少?”
“就剩咱们了连长。”
特务连长看了一下手表,现在只剩下十分钟就到三个小时了,便对这个士兵说:“我命令你,追上师部,告诉师长,特务连完成了阻击任务。”
“连长,我不走,要死一起死,我不怕死。”这个士兵犟嘴道。
“信不信我揍你。”
“快去,这是命令。”
“命令我也不走。”说完这个小战士哭起了鼻子。
特务连长看到他哭了起来,上前用手摸了一下他的脸,擦了下他的眼泪,道: “赵小兵。”
“道。”这小战士啜泣道。
“我命令你,跑步回去,告诉师长,特务连已经完成任务,能不能做得到?”
“报告连长,能。”小战士哭得更凶了。
“好,非常好。立正,向后转,跑步走!”
小战士在特务连长的命令下,依依不舍往后走去,一走三回头。
“连长命大,死不了的,快去。”特务连长道。
小战士好不容易走出了转角后,向连长敬了个军礼,转身以最快的速度去追师部去了。
小战士没走几分钟,两个鬼子便摸进来。看到两个鬼子进来了,特务连长朝刺刀上吐了口口水,便摆起防守的姿势,接着两个鬼子提着刺刀便冲了过来。特务连长一个躲闪,躲过左边鬼子的刺刀,用枪挡住右边鬼子的刺刀后,闪身到了后面,接着一脚蹿飞右边的鬼子,然后转过自己的枪,一枪刺进了左边鬼子的胸腔,这个鬼子便上了西天。另一个鬼子转身过来发现自己同伴死了,嚷嚷着就冲了过来,特务连长也不拖泥带水,两个回合后便一枪刺中了鬼子的腹部,鬼子疼的嗷嗷叫,被特务连长一脚蹿飞。这时候这个鬼子已经疼得爬不起来了,特务连长上去补上了一刀。
正当特务连长以为这个鬼子上了西天了,便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这个鬼子拉响了身上的手雷,只听一声爆炸声,特务连长也倒在了血泊中。
这时,刚好够师部下的守住3个小时的命令。而那个小战士听到爆炸声够,大喊了两声“连长”后,哭着向师部追去。
过了两个小时,天逐渐黑了下来,枪炮声也慢慢远去。
这时,从这个被炸的稀巴烂的屋子的角落里,爬出来了两老口,老两口大概在50岁左右,这间房子便是他们在上海的家。
爬上来后,妇女哭着咒骂道:“天杀的日本鬼子,这些畜生啊……”
而老头子并没有太多关心自己的房子,而是去查看了倒在地上的几个人,先是看了下几个鬼子,发现已经死透了,身体早已凉了,而当查看到特务连长的时候,发现他居然还有微弱的呼吸。
老头子扭头对老太婆道:“孩子他娘,快过来,这孩子还活着。”
“还活着?”说完也赶紧上来查看。
“走,咱们把他抬下去。”
“嗯。”
两个人便把地下室的通道疏通后,便过来把特务连长抬了下去。来到了地下室,把他平放在唯一的床上,妇女便马上去打水,取毛巾来过来,给特务连长擦拭脸颊,而这个老头子则是查看特务连长的全身,发现小腿受伤,应该是弹片擦过去留下一道长十厘米的伤痕,腹部中了弹片,刚好卡在软骨那个位置。
看过情况后,这个老头子便去旁边的箱子翻腾着,很快找来了一瓶酒精和一把拧铁丝的钳子,他又让这个妇女找出她常用的剪刀,然后便准备给特务连长做手术。
这个老头子名叫陈墨林,是上海庙行中学的国语老师,他的妻子叫吴芳,在家里做点手工活,卖点布鞋补贴家用。
陈墨林毕竟是个老师,看了不少书,多少懂一些外伤处理的细节。他先用酒精给特务连长小腿消毒,用绣花针穿上线,把伤口缝合,然后用布撕开作为绷带紧紧缠绕好,接着把腹部衣服剪开一个口子,露出了弹片,把钳子消毒了一下,便用钳子夹住弹片,用了好大力才把弹片取了出来。然而,特务连长伤势较重,这样没有麻醉的手术居然动都没动。
很快,陈墨林便给特务连长腹部消好毒,再把伤口缝合,便缠上了绷带。
眼看特务连长的衣服太脏了,而且已经破破烂烂了,两口子便用剪刀直接把衣服裤子全部剪开,然后用热帕子来给他擦拭身体,总之,做完这一切,特务连长已经是一丝不挂躺在被窝里了。
做完这些,已经是大半夜。陈墨林对吴芳说:“孩子他娘,你也累了,去那边的椅子躺着吧,我坐在床边守就行了。”
“嗯,你也注意身体。”说完便去旁边的躺椅躺去了。
陈墨林这时拿上一件厚棉衣,走过来,给吴芳盖着,便回到床边。
很快,第二天就亮了,光线通过一个小小的洞射了进来。
这时,陈墨林已醒了,发现这个年轻人还是一动不动,便想着先出去探个究竟,而吴芳则还在睡梦中。
他推开地下室的盖板爬出来,发现昨天的尸体还在,可当他准备想出来远一点时,发现一队日本鬼子开着卡车来收尸来了,他立刻跑回地下室门口,正准备下去,突然想起万一鬼子发现这个地下室怎么办,便慌乱的到处找东西,最后看到隔壁房间那一架炸坏了的木质纺织机,便把它扛了过去,把它放在盖板上面,刚好可以挡住视线,同时又不影响打开盖板下去,在鬼子刚进街道口的时候,陈墨林便进去了。
这帮收尸的鬼子毫无心思管搜索是否还有人在,只是发现是自己人的尸体,便抬出去扔进卡车里,所以当他们来到陈墨林家收尸的时候,根本就没发现他们。
鬼子走远后,陈墨林才松了口气。
这时吴芳也醒了,问陈墨林怎么了,陈墨林说有一伙鬼子过来收尸,已经走了,吴芳也才松口气,毕竟她也知道,这些尸体早晚会有人来收的,就是不知道是鬼子先来,还是国军先来。
特务连长这时还是一动不动,还是只有微弱的呼吸,陈墨林在那急也完全不知道怎么办,他知道如果一直这样醒不过来,真有可能就永远醒不过来了,在那里不像在医院,还能通过打点滴维持生命,而是一旦身体微弱一定程度就会没了呼吸的。可是他急也没有用,现在上海到处都在战火中,他能去哪里找药品啊。即使从储备箱里拿出那为数不多的白糖,溶温水里喂,特务连长都没有丝毫张口。就这样,两老口在地下室又急了一天。
又过了一天后,在两口子也都睡着的时候,一道深蓝色的光束照到特务连长的身上。不多时,他便咳了出来,这咳嗽的声音马上就把陈墨林唤醒了,他立刻点亮蜡烛,叫醒吴芳,让吴芳去倒点热水,溶点白糖,先喂一下,他肯定很虚弱了的。
不多时,吴芳便端着糖水过来了,陈墨林慢慢把特务连长的头抬起来,吴芳便用勺子喂了进去,此时的他已经会吞下水了。
“孩子他妈,这孩子会吞水了,肯定有救了。”陈墨林兴奋道。
“这孩子福大命大,肯定能活过来的。”吴芳说完,继续给特务连长喂水。
不多时,大半碗糖水都喝完了,陈墨林便把他头放下去,又把被子给打理一下,生怕特务连长着凉,毕竟现在的他是一丝不挂呢。
做完这些,他便对吴芳说:“孩子他娘,你休息吧,我来看就行了。”
“我也睡不着了,昨晚你都没睡呢,要不换你去睡会吧。”
两个人在那犟来犟去,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两个人都不睡了,你一搭我一语的说着话,点完了好几根蜡烛天才亮。
天亮后,两口子便开始忙前忙后的,陈墨林爬上来看,发现枪炮声还是离得不是很远,说明战争还在继续着,他收拾些东西后便下地下室去了。地下室去年入冬前买了不少木炭,现在不便到上面生火做饭,便用这木炭生了火,打算给特务连长煮点粥。
大概到了十一点,特务连长醒了过来,用微弱的声音道:“这是哪儿啊?”
老两口听到他的声音,便放下手中的活赶紧跑了过去。吴芳先来到他面前,便开口道:“孩子,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陈墨林也很快来到床边,看着醒来的这个特务连长,也激动不已。
“这是哪儿啊?”这个特务连长又问道。
“孩子,这里是上海庙行,你先别急着说话,先好好养伤。”陈墨林安慰道。
听到这话,这个特务连长只是眨了眨眼睛,没有继续说话。
陈墨林对吴芳道:“孩子他娘,快去盛点稀饭过来,这孩子肯定很饿了。”
“嗯,我这就去。”说罢,吴芳便过去盛稀饭去了。
接着,在老两口的配合下,喂了这个特务连长小半碗的稀饭,吃完后这个特务连长便又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