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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该散的散,该留的留

“阿嚏!”

卿予冷的打了个喷嚏,瑟缩在太后怀里。

太后再也按捺不住心火,狠狠骂李皓宇,“李阿梧,你简直太过于胡闹!”

“还不快来给卿予赔不是!”

太后接过婢女手中的帕子为卿予擦脸。

同时,一双凤目不住的望向李皓宇,示意他赶快说些好话。

“狗奴才!你死哪里去了!”

可李皓宇对太后视而不见,只一个劲对着偷溜进来的克奉骂。

甚至一甩衣袖,折返进内殿去了。

“好孩子,听哀家的话,先去把湿衣服除了,省得着凉。崔婼,命人取衣裳与热水来。”

太后一面下令,一面把卿予往紫宸殿内殿推。

只盼着这对劳燕分飞的小夫妻,单独相对,还能有机会解开彼此的心结。

可卿予一个转身,抱住沉重的紫檀圈椅,无论如何也不肯迈动步子。

“你这孩子,总是那般倔犟。”太后嘴里虽在埋怨,眼中都是关切,“那哀家命人送你去慈宁宫更衣。”

卿予乖巧的点头,依言随着宫人离开了。

目送那抹纤长瘦弱的背影消失在雨帘中。太后就再也按捺不住火气了。

她几步就迈进了内殿,四下无人,正欲一巴掌拍李皓宇背上。

却动作一滞,自己那一向骄横的皇帝儿子,此时抱着膝,颓然的垂头坐在龙床的脚踏上。

“你们这一对儿冤家,怎么分开了还不能消停呀?”

太后收回了手,无奈的抚了抚眉心。

儿子的眼眸幽深而晦暗,根本没有往常的得意劲儿。

她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回首这大半生,熬走先帝,斗倒其他嫔妃,太后自认为还是有几分筹谋与手腕。

可惜,花无百样红,这让她引以为傲的儿子,在情路上却栽了那么大一个跟头。

“梧儿,你这样,只会把人越推越远。”

“远什么远,根本就没近过。”

李皓宇悲哀的说,眼眸中都是无可名状的孤独和伤痛。

此时,只要一想起卿予,他就剩下深深的无力感和心痛。

最爱的女人,满心满眼竟然只有他的死对头六哥。

而她对他说过的那些话,堪称一个男人的奇耻大辱。

能忍住杀她的心,已经算是无边宽宥与慈悲了。

“阿梧,你年少气盛,以后定然会为今日而懊悔的。”

太后束手无策,脑海中都是过往。

一年多前,叶昀与五公主李心月陪着她在御花园里赏花品茗,黄门来报,太子下诏书废黜太子妃。

她那时就怕儿子会后悔,下令要拦截那道废太子妃的旨意。

可李心月却说,若追回诏书,会驳了太子颜面,落下后宫干政的口舌。

她思虑再三,还是犹豫了下。

可没想到,这一犹豫,诏书已过了尚书省与门下省,前朝后宫人尽皆知。

“哀家要知道你这后悔会来得这么快,当初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废太子妃。”

太后懊恼的说,是呀,若那日她能果决些,也就不至于换来个覆水难收的今日。

“母后,若早知今日,朕不仅会废了她,还会……”

李皓宇抚着心口,撕裂的痛过后,胸膛里只觉得空荡荡的。

林卿予这般忤逆,可真要杀她,或者一辈子关她入冷宫,他却还是舍不得。

“阿梧!”

太后惊呼一声,上前掰开他攥紧的拳头,掌心处,已被掐出了一道血痕。

再撩开他绣了苍龙的衣袖,手臂上赫然一排咬出的新鲜齿痕。

太后长长的叹息一声。

“阿梧,今日老太傅来见哀家,说卿予在朝堂上的筹谋,颇有其兄的几分峥嵘。

哀家想,若她不愿意回到你身边,就让她在朝堂上,做辅佐你的一代能臣吧。”

这对儿冤家,太后除了苦心相劝,也别无他法。

若再继续放任他和卿予,两人乌眼鸡一般的斗下去,以后还怎么回头呀?

“既然母后说林卿予是能臣,那朕对她,一定物尽其用。”

李皓宇打起精神,很快恢复了几分骄矜与帝王的端稳。

要想从朝中那些老狐狸的手里收缴上足额的银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若她办不好这差事,那就别怪他手下无情了。

太后苦笑了一下,无奈的抚了抚眉心,却还是顺着皇帝。

“阿梧,若你真的这样想,那待会儿,哀家就对卿予说,让她只管兢兢业业的为国家做事。你不会再为难她了。”

“母后,朕从来没为难她,都是她为难朕。”

李皓宇闷闷的怼了太后一句。

此时,宫人来报,说卿予在慈宁宫里换了身干净衣衫,都没等姜茶熬好,就赶在宫门下钥前离开了。

“唉,这孩子大概也怨着哀家吧,都不肯留下陪哀家说说话。”

太后眼圈一红,又怒骂李皓宇,“都是你这不争气的臭小子,卿予如今连哀家这婆母也不要了。”

太后的贴身女使崔婼忙劝道,“奴婢在东宫时,就侍奉在太子妃身边。依奴婢对她的了解,她绝不会怨太后娘娘的。”

“或许她今儿是累到了,也或许是吓坏了,才会着急离开的。”

所幸回府的路上,已是雨过天晴。

卿予出了皇宫,今日耽搁了那么久,雇的车行马夫早没有等她了。

她拖着僵硬的右腿,慢慢的往林府的方向走去。

一路走走停停,比往日多花了大半个时辰。

怀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卿予甚至有心情在路过糖果铺子时,给孩子们买了一包麦芽糖。

人生实苦,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就是那苦中的一点甜。

乌衣巷口,娟娘那熟悉的身影,腋下夹着伞,手上牵着秀韵,不知道又眼巴巴望了她多久。

小时候,卿予调皮,爱混出林府玩。娟娘也是赶在兄长下朝前,这样望穿秋水的等她。

“小姐,你怎么了?”

远远儿的见她回来,娟娘就迎了上来。

卿予知道此时的自己,发髻半干,衣衫也不是今日出门时,那仙鹤补子的圆领官袍。

“今儿我不小心,弄脏了衣衫。却也因祸得福,太后送了我这一身簇新的翠色宫裙。”

于是为免引发娟娘的担心,卿予忙笑着安慰她。

回到府邸,卿予吩咐秀韵去给孩子们分糖,她拉着娟娘的手,一道去了里屋。

今日能从皇宫平安归来,卿予只感叹自己命大,可下一次,或许她就没那么幸运了。

再说她也摸不准李皓宇再次发疯会在什么时候。

娟娘如今跟着她,没享富贵,只有吃苦。

“娟娘,我给你寻个人家吧。跟着我,太过清贫。我总要为你以后考虑。”

卿予愧疚的说。

这次得罪皇帝,被罚了三个月的俸禄,让刚好过一点的日子再次捉襟见肘。

卿予孤身孑立,倒也无惧。

只是她实在不想把娟娘也拖入这泥泞之中来。

“小姐,你是嫌弃我了吗?”娟娘问。

小姐这一开口,就让她的心无边的往下沉。

卿予忙摇头否认,“娟娘对我最好,我怎么会嫌弃你呢。”

“既然小姐没嫌弃我,那我绝不会走!

我十岁被林伯捡回来,林府就是我的家,我一辈子守着这里,守着小姐。与林家祸福相依。

就算是死,也要做你身边的鬼。”娟娘倔强的说。

这林府的丫鬟脾气都这样烈,仅用几句话就堵得卿予不忍反驳。

“我其实也离不开你。”

卿予伸出手,环住娟娘抱了抱她。

如今林家祸福未知,娟娘可以留下。

但后院里住着她几月前从大街和天牢里捡来的孤老和金胖子,还有皇帝在宫宴上赐她的跛脚独眼少年崔逖。

她不能让这些无辜的人涉险。

卿予备上银子,让秀韵与祁墨带上酒菜,一道往后院而去。

那些人,全都不能留在林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