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母听清楚儿子的话，一脸难以置信。
放下手中筷子：“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做父母的是该你欠你？
钟丽荣伸手去拽丈夫，可惜没有拽住。
顾以林对父母的不满，已经达到了顶点。
早先他就说要出国，是父母眼界问题，左挡右挡就是不让他出去！
自己同学当中，有个人当年就出去了，听说前阵子回来，特别风光！
他差什么？
国内现在没办法给他提供他能待的岗位，他出去搏一下还错了？
“我变成什么样了？出个国也就机票贵一些，难道我家拿不出来这个钱？”顾以林质问母亲：“你和我爸到底想我成为什么样的人啊？我明明可以过得更好，但你们就是不想我变好。”
钢市……已经完了！
看不到头了。
“这是单纯讲一个机票的事情？你要出国你得有海外关系，你哪里有？前一次办就没办下来！”顾母指出问题所在。
“我不跟你说，你也不懂。”顾以林挥手，拒绝同母亲继续沟通。
说不到一起去！
之前电视新闻都讲了，现在国家放开了出国的限制。
父母一辈子就守着自己眼前的三亩地，什么都不知道！
文化人，呵呵，看跟谁比吧！
顾母起身。
这饭还怎么吃？
钟丽荣劝着婆婆：“妈，他不是那个意思……”
“我还没糊涂到听不出来他什么意思。”说着话，摔门而去。
屋内，钟丽荣说丈夫：“你跟妈好好说，再说家里现在这个情况，你出去不是也不方便……”
顾以林听见妻子的话，反问妻子：“我哪里不方便？”
他有什么不方便？
他方便得很！
只要能走出去，他就能搏到明天！
钟丽荣：“……”
她跟孩子呢？
她是一定出不去的呀。
顾父家。
老太太带着怒火回了家，把罪名都怪到了儿媳的头上。
“……成天就讲出国出国，你想出就自己办，我也没有拴住你的腿！”
顾父用手拍着沙发椅背：“国内就没有好的选择，非得闹着要出去。之前那一回，闹那么大动静，搞得所有人都以为能走成……”
“愿意走就叫他走吧，我看继续这么下去，不让他走，非得跟我们成仇。就是他能走才好，怕就怕又跟上次一样。还有他真的走了，丽荣跟孩子也能出去吗？不能出去，她要回娘家吗？”顾母顾虑重重。
不是自己生的孩子，她不愿意成天看见钟丽荣。
让她帮忙带孩子，顾母也不愿意。
最好就是，顾以林一家三口一起走！
不然就让钟丽荣回娘家！
顾以林家。
顾以林消了消气，回房间找了钟丽荣，挨着妻子坐下。
伸出手搂搂钟丽荣。
钟丽荣躲了两下。
她也是个人，也会有脾气。
“我刚刚那话说得不准确，我出去是为了什么，不也是为了全家能过好日子。现在钢城发展成这样，以后的路只会越走越窄。”顾以林同妻子交心。
他能考上大学，说明他还是要比一般人看得长远一些。
钟丽荣不明白啊，她转过身面对着丈夫，伸出手抓丈夫的手：“其实工作就是慢慢找，你先不要着急……”
她晓得现在到处都要托关系，这很让丈夫丧气，但找工作就是这样的。
丈夫比旁人还多了个学历呢。
顾以林摇头：“我能不着急吗，一个萝卜一个坑，我挤到人家的地界上就是叫大家都为难。我现在的处境特别不好，一直拖下去的话，就会将我彻底拖垮了，前途也都拖没了……”
钢城的工作就是固定的那些。
首先钢城已经过了最风光的年代，其次钢城内工作岗位和所需人员完全不成比例。
简单来说，就是人太多，岗位太少。
现有的岗位都要提供给更优秀更年轻的人，他这种半截秧子……很吃亏，尽管他认为自己也很年轻。
跳岗的话，根本就跳不动。
城市里的行业都被固定化了，除非他自己办厂，不然就是没有对口单位！
钟丽荣一听这个，也是有点上火。
找工作这事，她也是随着父亲被抓以后才能看明白更多问题。
普通人找工作……挺难。
社会上没有那么多的岗位，也不需要那么多的人，能找得到的大部分就是别人不愿意做的！
“那就试试？”她想，或许她应该听顾以林的话。
顾以林用头抵着钟丽荣的头：“你信我。”
“我信你。”
“你先给我拿点钱，我暂时不能用老头老太太的钱，受不了他们唠叨。”顾以林有自己的小算盘。
钟文涛被抓又能放出来，那说明钟文涛的账面上一定是干净的！
账面干净就证明……钱没在钟文涛跟许亚芬手里。
那钱放到哪里去了呢？
“行。”钟丽荣一口应了下来。
都是为了这个家。
跟丈夫打好商量，钟丽荣又抽空回了一趟娘家。
要同父母商量商量顾以林要出国这事。
钟文涛看起来依旧很忙，就是忙得……自己找的。
医院那头倒是对他没什么说法，院长也依旧当着，但是……手里的权力被分出去很多，好多事情他现在已经说了不算。
重要的事情可知会也可不知会，反正现在位置显得有些尴尬。
钟丽荣进门，许亚芬对着书房指了指，钟丽荣高声喊了一句：“爸，我回来了。”
书房里的钟文涛听见声音，过了好半天才走出来。
还戴着眼镜：“嗯，回来啦。”
“嗯，回来想问问你们意见，以林说他想出国。”钟丽荣坐在沙发上，把顾以林的原话都提了提。
许亚芬：“这可不行啊，他一个人先出去，万一在外头……出点别的事情呢？”
钟文涛听见妻子的话，心中冷笑一声。
女人！
跟这种没有文化的人，就是说不到一起去。
人家考虑的是前途，考虑的是家庭未来发展，你考虑的就是那点鸡毛蒜皮的破事儿！
许亚芬有点着急，就没注意到丈夫的脸色，连连否定：“钢城里就找不到个合适的工作？你公公婆婆也认识那么多人，填个工能有多难？”
“你那么本事，你怎么不给他填呢？他是读完大学分配到纺织厂的，现在钢城纺织业都完犊子了，你叫他填哪里去？”钟文涛出言嘲讽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