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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如此……传朕旨意:”隆圣帝点头颔首,随即缓缓起身,刘辟赶忙躬身执笔。“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膺昊穹之眷命,承列祖之洪基,临御万方,宵衣旰食,惟愿四海晏然,兆民康阜。
然天道昭昭,奸邪难匿,今查得国税司首司徒孝康,身居高位,蒙朕拔擢,委以税赋之重权,寄以国帑之安危。
讵料其人面兽心,狼子野心,竟与敌国勾连,暗通卖国!暗输边情于外寇,私运粮饷以资敌,致边关屡战失利,黎庶饱受兵燹。
其所作所为,上负苍天厚土,下欺黎民百姓,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悖逆人伦,罪大恶极!
特此敕令刑狱司:贼首司徒孝康凌迟三千六百刀,以正典刑。
凡其直系后代,一脉相承,罪恶深重,尽皆凌迟,一体诛灭。
府中女眷,罔顾圣恩,纵恶为非,着即充入军伍,永为营妓,以受天下唾弃;男丁发配岭南,终为军奴,世代不得翻身。
司徒孝康之罪,书罪无穷,流恶难尽!尔等臣工,当以此为鉴,各安职守,共辅朕躬,以保社稷昌隆,江山永固。
特此布告天下,咸使各州百姓闻知!
钦此!
景平十六年九月初七。”
恰在这时,郭怀义匆匆入殿,附在纪凌耳边低语。“陛下,其书都在此处了。”
扫视一眼,纪凌神色微变,随即挥手屏退众。“宣他入殿。”
待到群臣躬身退去,韩英戴着青铜面具踏入殿内,行礼时衣摆下隐约露出沾血衣角。“陛下,司徒娴韵与司徒少华仍未招供,但……”他刻意停顿,声音低沉而神秘。“属下已有了妙招用于应对……”
“哦?”隆圣帝摩挲着扶手,眼中闪过一抹兴致。“说来听听。”
“回陛下!!!”韩英低头垂首,缓缓跪地俯拜。“属下刻意饶了此二人,并将司徒少华内伤治愈,借机博取信任。
此二人信赖无它,已中属下之策。明日审讯,属下欲诱导司徒少华手书,并已联系好擅伪之人矫证。”
隆圣帝面无表情的听着对方言语,直至最后一句说完,他依旧未曾表态。“一切按你的意思来办,下去吧。”
见他如此,韩英先是一愣,想要开口,却又忍了回去。他再次叩首,随即缓缓起身。“属下告退!”
……
眨眼又是一日,司徒孝康的罪状与圣旨在神京城内各处张榜。
京城的街道上,往日的繁华荡然无存。一队队内卫手持缉令,接连闯入民宅。
老妇的哭喊声与孩童的尖叫在各处的巷子内回荡,时不时便有大量朝官与富商被羁押上囚车。
“大人!这是唐府管家的账本!”一名内卫从屋内跑出,手中账本已被鲜血染红。
经简单查看,为首的校尉抬手一挥。全部“带走!反抗者一个不留!”
又一处府门外,被带上脚链的家眷从廉府上挨个被押出。哭喊声,求饶声此起彼伏。旦有想逃者,长刀瞬间就将之洞穿。整个门前血流成河,尸堆如山。
便是如此,短短半日间,整个神京城内人心惶惶。
茶馆里,说书人不再讲英雄侠义,转而掰扯起司首府的“罪行”。
街角的小贩亦是不敢高声叫卖,偶有几人路过,也是加快脚步。原本热闹的集市变得冷冷清清,摊位大多紧闭。
随着内卫全城收捕,平日里趾高气昂的达官显贵纷纷闭门谢客,街道上行人稀少,偶尔有几个也是行色匆匆。
城东的贫民窟,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围坐在一起。
“这司徒府犯了事,怎么连东家都跟着遭了罪。”
“你不知道吧,今早上隔壁王二就因为给司首府送过一趟菜,就被内卫给抓了去,也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啊。”
“谁说不是呢!我家男人在司徒府当差的远房表哥,平时那是八竿子都打不着啊,现在也被带走了。家里老人孩子都没了依靠,这日子可咋个过哟……”
“听说这半日就抓了数千人,也不知皇帝是咋个想的,简直是乱抓人嘛。”
随着夜幕降临,偌大的城内却没有华灯初上的景象。即便教坊司门前,也是全无人烟。
“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靖北王府内,徐平脸色涨红,一把撕开手中探报。
徐沧望着窗外纷飞的落叶,手中酒杯不停的晃悠。“看你这样子,咋的,想取劫天牢?”
“那日我就不该让他们把人带走。”徐平看着满桌菜肴,心情却如坠低谷。“凌迟处死,一体诛灭,纪凌可真够狠的。”
此话一出,徐沧一巴掌呼其脑壳上。“通敌卖国,难道不该如此吗?你若是皇帝,你会放过他们?蠢货。
司徒家那女娃子是对你好,你舍不得。她在京城的口碑可不咋滴,压她要是被凌迟,百姓指不定怎么叫好。”
“……..”徐平重锤桌案,随即一把将酒壶掀翻。“我是双标,谁他娘的又能不双标?这能一样吗。”
“别急。”徐沧眯起眼睛,将其子一把按稳在座位上。“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住气。神京城的暴风雨,才刚刚开始……
咱们要是急了,那就容易犯错。你以为只有纪凌盯着咱父子?司徒文那老狐狸一样在盯着咱们。”
“真到了行刑之日,难不成咱们去劫法场吗!!!爹,我打算入宫一趟。”徐平深吸一口气,端起酒杯便灌下肚去。
听闻此言,徐沧微微摇头。“你今日要是入宫面圣,梁东就再也不是你的了。
好大儿,你最好想清楚。”
“即便司徒文真有后手,我也不能拿司徒娴韵的命去赌。”说着,徐平骤然起身,扯起架子上的外袍便大步走向门外。“老爷子,一旦他们被押入刑场,咱们再去劫,那可就是公然谋反了。
当众救下通敌叛国的罪臣,难不成咱们北境也通敌叛国了?不行,我不能再等!”
“呼!”徐沧见他如此,同样有些犹豫。“你要是失去了梁东,再无崛起的契机。到底值与不值,好大儿,想清楚啊。”
“入京之前我就料到了此行不会顺利,想不到被动至此。爹!东西失去了可以再抢,人失去了就真的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