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浩浩荡荡的队伍,绵延几十里,出了长安直奔洛阳。
李隆基出行,这是大事,一切都很隆重。
龙武大将军陈玄礼统率禁军,负责安全工作。
随行的大臣很多,其中没有张九龄和裴耀卿。
此刻,被罢去了相位的两人,站在长安的城墙上瞩目远眺,脸上满是忧虑和黯然。
“我们苦口婆心劝了数次,陛下视若罔闻,并且愈发的反感我们,这对我们来说,并不是好消息。”
裴耀卿神色一沉,“现在的陛下,已经不听忠言逆耳,也无虚心纳谏之心,这对大唐来说就是灾难。”
“哎,我也忧心忡忡,可有什么办法呢?”
张九龄语气凝重,“陛下老了,享乐之心渐盛,跟那些英明的皇帝一样,开始走下坡路了。”
“若是所有的英明帝王,能够在最辉煌的时候驾崩,那该多好啊。”
裴耀卿感叹,“若是这样,才是社稷之幸,百姓之福。”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不要说了,小心隔墙有耳。”
张九龄环顾四周,目光甚是慎重。
“哎!”
裴耀卿点了点头,“陛下临幸洛阳,若是为了国事,就该普天同庆,可为了享乐而去,真的是荒唐。”
“陛下的皇子们,只有太子和寿王随行。”
张九龄眉头紧锁,“这传递的消息太过吓人,若是太子之位不保,寿王十有八九会成为太子。”
“目前来看确实如此。”
裴耀卿脸色一冷,“只有寿王和武惠妃失去权势,才能防止武氏势力死灰复燃,朝中的既得利益者,很多人厌恶武氏,只要不惧生死直谏,料想陛下,不会让寿王当太子。”
张九龄苦笑,“一个人若是昏聩了,怎么听得进去良言呢?被人所惑,按照喜好来决策,谁劝也没有用。”
“你这话指桑骂槐,更加的大逆不道。”
裴耀卿摇了摇头,“不过这份担心,却也是事实。”
两人的眼中满是失望,满腔的忧国忧民,愤慨之情无处发泄,只能扼腕长叹,心急如焚。
虽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可他们忍不住的担心。
太子李瑛和太子妃崔氏,坐在一辆马车内。
李瑛的脸上难掩愤恨,“寿王有什么资格,随父皇同行?”
崔氏柔声道:“太子,别想那么多了,父皇身体健朗,把目光看远点,寿王现在得宠,不代表一直会受宠。”
“这样的安慰,我听过很多次了。”
李瑛心有不甘,“我现在的处境,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而失去太子大位的代价,那就是死。”
“太子!”
崔氏提高了声音,语重心长劝道:“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请太子谨记,多做多错,少做才可以少犯错。”
“话虽如此,可是什么也不做,只能等着挨宰。”
李瑛苦笑道:“太子妃的苦心,我也清楚,可摆在面前的压力,让我夙夜忧思,我都无法呼吸了。”
“父皇的薄情寡义和冷酷无情,宗室诸王和外戚大臣,那是深有体会。”
崔氏抓住了李瑛的手,“太子,稍安勿躁吧,你是大唐储君,只要你不犯错,一切都属于你,父皇再糊涂,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废你。”
“太子妃说的是!”
李瑛望着崔氏,眼中满是感激,他母妃的娘家,没有任何的势力,母妃出身于歌伎,也就一个父亲和兄长,都是才疏学浅,不堪重用的市井之徒。
有时候,他挺瞧不起母妃的这两个家人。
也因为,母妃的出身太过低贱而感到耻辱。
也就太子妃的娘家,河东薛氏的这杆大旗,对他帮助甚大。
太子妃的兄长们以及父亲,也确实是他的臂膀。
所以对于太子妃的话,经常会认真的听取。
但是不让他争夺的话,他表面上答应,心中却不以为然。
傍晚,太阳落山了。
李隆基停下了脚步,休息的营帐早就准备好了,每天走多少路,都有固定的计划。
只要没有变故,就会一站一站的赶路。
李琩和李腾空下了马车,走向了休息的营帐。
李瑛和崔氏快步走到了身前。
简单的打过了招呼后,李瑛笑呵呵的道:“十八弟,这是你第一次出远门,外面就是自由自在,是吧?我倒是跟随父皇,经常出行。”
“哦!”
李琩语气淡漠,“太子,你想表达什么意思呢?这是在炫耀吗?”
“就是跟你说说话,闲聊而已。”
李瑛道:“当初,我母妃那也是极其的受宠,跟现在的武惠妃一样,奈何母妃容颜不在,这才失去了恩宠,所以十八弟,你要小心一点,不要仗着父皇的恩宠,就一味的乱来,等到武惠妃失去了宠幸,你的处境好不到哪里去。”
语气里面的威胁意思,现场的几人都听懂了。
崔氏看了一眼李瑛,心底有些失望,如此不掩饰自己的恶意,这并非好事。
李腾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倒是浑不在意。
“太子的话,我记住了。”
李琩笑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考虑那么多干什么?既然父皇现在宠我,我就要珍惜了!”
“我也是关心十八弟,还请十八弟明白。”
李瑛的脸上流露出来了浓浓的笑容。
“关心也好,威胁也罢,我不在乎。”
李琩神色玩味,“太子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就不要当着我的面,在这里胡说八道了。”
“反正我的意思,你懂了就行。”
李瑛说完这句话,直接转身离开。
发现崔氏没跟上来,也没在意。
崔氏犹豫少许,沉声道:“寿王,父皇一向看重兄友弟恭,太子受了冷落,这才语气有点冲,倒不是故意针对你,只是发泄罢了,由此就可以看出,太子性情坦率,没有掩饰自己的喜恶,还请寿王不要介意,也不要记恨。”
“太子妃倒是个明白人,也是个聪明人。”
李琩笑了,“这个时候了,还在想着帮太子说好话。”
“我实话实说,还请寿王莫要多心。”
崔氏浅浅一笑,“寿王暗藏机锋,话中有话,倒是让我费解。”
李琩道:“太子妃用心良苦,恐怕太子不能理解了。”
“我的意思是,想撮合你们之间的兄弟感情,现在看来自作多情了,寿王再见。”
崔氏面带微笑走开了,心底有点戒备,这个寿王甚是聪明不好糊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