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仙客表情郁闷,既然陛下让他闭嘴,只好当哑巴了。
“陛下,臣观安禄山此獠,面目狡诈,偏偏要装傻充愣,似有反相,还请陛下杀了明正典刑,以绝后患。”
张九龄铿锵有力的劝诫。
安禄山惊了,他哪里有反相了?
其他的指责,他还承认。
可这样的诬陷,简直就是荒唐。
像他这样的小人物,连生死都在陛下的一念之间。
还反相?
真的是可笑!
为了杀他,可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身躯轻颤,可怜兮兮的跪着,一句辩解的话都不敢说。
当着衮衮诸公的面,本就没有说话的资格。
李林甫和牛仙客心中乐了,他们忤逆陛下的心意,已经表达过自己的态度了。
像张九龄这样的正直臣子,为了维护大唐的律法,敦促陛下杀了安禄山,那也是人之常情。
“此言真是荒谬,你还会看相了?”
李隆基神色不满,大声呵斥。
“陛下,军法无情,唐律不可不从,安禄山犯了死罪,就该当斩,以儆效尤。”
张九龄不甘心,不顾李隆基的不悦大声说道。
“闭嘴,朕自有计较,无须多言。”
李隆基神色骤冷,不容置疑的冷喝。
张九龄脸色一黯,顿时沉默了下去。
裴耀卿见情况不对,话到了嗓子眼咽了下去。
李隆基没想到,劝他诛杀安禄山的人,竟然如此多,而且,全部都是朝中的重臣。
张守珪更加的没想到,情况变得如此复杂。
安禄山心中惊骇,满是憨态的脸上,皮肉一颤一颤的。
陛下欣赏他,这是显而易见的事。
为何这些人,还要冒着触怒陛下的风险,为难他呢?
大度一点饶了他,不好吗?
“族弟,你怎么看?”
李隆基看向了李适之。
他真的想,偌大的朝堂由他一个人说了算,不管如何肆意妄为,都该由他来做主。
底下的臣子,一个劲的簇拥,这才是好的现象。
反对他的声音,他真的不想听到。
“陛下初次见到安禄山,就如此的喜爱,想要饶他不死,就全凭陛下做主吧。”
李适之说道:“以我之见,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如何惩戒呢?”
李隆基也不好意思,凭着自己的喜好,就胡乱的决定。
其实他也没有想好,处罚安禄山的方式。
牛仙客急忙说道:“陛下,我有好的办法。”
李隆基露出了好奇之色,“哦?什么?”
“莫不如,把安禄山阉了,让他服侍在陛下的左右。”
牛仙客神色认真,给出了自己的谏言。
这都是太子的安排。
既然李林甫,收起了攻击的锋芒。
他只能尽自己的力量了。
“这?”
李隆基犹豫了起来。
通过张守珪的奏折,他对安禄山比较了解。
此獠看着肥胖,身形却很灵活,可是一员悍将。
这样的胡将,在朝中没有根基。
他提拔重用的话,也没有多少顾虑。
安禄山除了效忠他,不敢有其他的心思。
不像其他的大臣,由于家族的羁绊,未必忠心耿耿。
“阉,阉了……”
安禄山愣了,头皮直接发麻。
咽了一口唾沫,顿时觉得口干舌燥。
浑身的肥肉,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阉了的后果,非常的可怕。
往后,可就不是真正的男人了。
只要是个男人,就不想做这样的人。
下面一凉,瞬间觉得空荡荡的。
他抬着委屈的眼睛,看向了张守珪。
“陛下,还请大发慈悲吧,安禄山精通六国语言,跟外族打交道,那是一把好手,与敌作战,更是一员虎将,留着他,还有更多的用处。”
张守珪神色着急,满眼祈求的望着李隆基。
李隆基为难了,不知如何是好。
“张大人,安禄山受了宫刑,就可以免除死罪。”
“我知道,你体恤自己的义子。”
“为了他,不惜触犯国法。”
“可是为了私情,就一味的求情,这不是你的性格吧?”
“身为领兵的一方主帅,军令如山的道理,你比谁都明白。”
“如今自己的义子犯了错,你还要不顾一切的力保吗?”
“若是麾下的其他人犯了死罪,你也这样吗?”
“公私不分,这是为将者的大忌。”
“还请张大人深思!”
牛仙客言辞犀利,看着张守珪,滔滔不绝的劝说。
张守珪脸色苦闷,有些无言以对。
他倚老卖老,只想保全义子。
没想到,遇到了重重的刁难。
若是没有这些大臣的劝谏,以陛下对安禄山的喜爱程度,陛下早就饶恕了安禄山。
情况变得有些奇怪。
在他心目当中,牛仙客就是个老好人,一直以来,都是以软弱的形象示人。
没想到现在,却是如此的强硬。
牛仙客不应该,怀有这么大的敌意。
莫非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吗?
可这怎么可能呢?
“这个牛仙客,让老夫刮目相看。”
李林甫不动声色,心中闪过了这样的想法。
他不想,让陛下减弱对他的依赖。
所以,也就没有牛仙客这样的硬气。
不管牛仙客的做法,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这在太子的眼中,就是立下了大功。
“这才像个宰相,不错。”
裴耀卿看了一眼牛仙客,露出了赞赏的神色。
张九龄露出了鄙视的神色。
他突然想明白了。
牛仙客教训张守珪,就是不让张守珪再给安禄山求情。
阉了安禄山,再把安禄山送到陛下的身边去伺候,这也是讨好陛下的方式。
在他看来,劝着陛下杀了安禄山,才是正理。
如此奉承,算不得本事。
“牛相这么做,也是为了朕,知道朕偏爱安禄山,这才煞费苦心的劝诫,同时,也能尽到自己的职责,顺便把安禄山就给惩戒了。”
李隆基的心中,闪过了这样的念头。
只要是为了讨好他,且还能实现一定的目的。
他就不会在乎。
倒是非常的欣慰。
“陛下,我的这个义子,也是个苦命人,受了那一刀,人可就废了,往后恐怕,就没有机会效力于疆场了。”
张守珪神色复杂的说道。
牛仙客大声说道:“张大人,此言大谬,虢国公杨思勖是陛下身边,最为得宠的内侍,依旧是大杀四方的猛将。”
张守珪一愣,再度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