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晴和世远在宗门修炼,听说两人都很强,叫个什么先天境强者。
“我也听不懂那些仙家的说法,只知道世远他们两人要下山回家,锦玉为此十分高兴。
“我也看得出来,锦玉从小就对世远有意。
“趁着世远这次回来,想要入仕,我求二弟在帝都那边帮忙打点了一下,让世远回来做了这长春郡的郡守。
“陈家也知道我们的意思,当即上门提亲,锦玉嫁给世远也算得偿所愿。”
后面的事便不必月蕙兰多说。
顾锦玉怀孕难产,留下女儿撒手人寰。
陈幼安也因生产不顺,闭气太久,可能伤了脑子,至今还是有些痴傻。
别说认人喊人这种难度高的举动,哪怕只是看东西,她的目光都是呆滞的。
庄青鱼想想,开口问:“那锦玉夫人就没有什么贴身的嬷嬷丫鬟吗?总这样让慕容亦晴去郡守府照顾幼安,孤男寡女正值壮年,很容易引人闲话,对慕容亦晴也不好。”
“丫鬟啊,还真有一个,要是小荷在就好了。”
月蕙兰放下手中正在绣的帕子,浑浊的眼睛里泪花闪闪。
“小荷是锦玉的贴身丫鬟,锦玉从小将她从人牙子手里买回来,两人一起长大,她是最了解锦玉的。
“锦玉嫁进郡守府,小荷始终跟在她身边伺候。
“可不知怎的,这丫头就消失了。
“锦玉找她找得哭肿了眼睛,找了数月都没找到,人也瘦得没个人形。
“亦晴看不下去,就将她的贴身丫鬟秋实交给了锦玉。
“秋实从小伺候在亦晴身边,和锦玉也熟悉,到锦玉身边之后十分得力。
“只可惜锦玉难产走后,这丫头没想开。见世远悲痛之下打杀了不少伺候锦玉的丫鬟和嬷嬷,她害怕被问责,一条白绫悬在梁上,也随锦玉去了。”
泪水在眼眶里滚动,月蕙兰连忙别过头,用袖子擦擦泪。
庄青鱼和晏池不再多说。
月皎皎上前安慰,开口问她:“姑母思念表姐,何不将幼安接到膝下抚养一阵?”
“这如何要得?幼安的生父尚在,哪有接到外祖家里养的道理?”
月蕙兰一生守规矩受约束,唯一大胆的,便是拿走顾瀚给她的顾府钱财,将她两个弟弟扶到帝都。
因此,她这一生都觉得愧对顾府。
哪怕如今她为顾府带来的好处已经够多,哪怕顾锦玉去世后顾老太太一直想把大房二房的女儿塞进郡守府,她也不敢提半句分家之事。
“唉!”月皎皎叹一口气。
月蕙兰继续说:“况且世远很照顾我们二老的感受,一年不曾提过续弦之事,府上就幼安一个孩子。
“再一个……即使我们想要亲近幼安,那孩子认生,认得吓人,离了世远和亦晴就哭个不停,哭得我心肝疼。”
提起这些事,月蕙兰又何尝不无奈。
“老太太有意将二房长女配给世远续弦,但我与她们那边的关系,二房长女真进郡守府,未必会好好照顾幼安。
“有时我都在想,若是世远和亦晴也有情意,倒不如叫他们二人修成正果,至少亦晴不会苛待了锦玉留下的幼安。”
月蕙兰哭倒在月皎皎怀里,月皎皎连忙安慰。
庄青鱼在晏池张嘴前按住他的手腕,朝月蕙兰作个揖,带晏池先出去。
——
庭院里。
晏池蹲在地上揪草。
庄青鱼走近一听,他嘴里愤愤嘀咕:“不续弦会死啊!自己带孩子会死啊!”
白白嫩嫩的两只爪子上揪得沾满绿草汁液。
看得出来,狐二代很气愤。
“师弟,世事沧桑,人心易变。”庄青鱼施展净水术,把他手上的草汁洗干净。
晏池扭头看她,“师姐……”
“正常的丧妻续弦、丧夫改嫁并不违背律法,而且道德上也不是说不过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道德标准,或严或宽。这标准,我们无法用它要求别人,只能用来要求自己。”
庄青鱼拎着他的后衣领,拎他起来。
晏池站起来,点点头。
“那师姐,你的标准呢?”
“我不知道。”
庄青鱼并没有这方面的兴趣,她一直觉得,变强、吃好喝好、活下去,就足够了。
但离开秘境天地,来到外界大陆,她心里多了许多东西。
她分不清那是亲情友情还是什么别的,总之很喜欢。
不过也和男女情这方面没关系。
“好吧。”
晏池其实也不知道他的标准。
只是狐族的血脉传承告诉他,狐狸一生只会动心一次。
“而且我方才说的是,正常的丧妻续弦不违背律法,没说不正常的也不违背。”庄青鱼补充,带他往院外走。
晏池跟在她身边,问她:“师姐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陈世远?顾锦玉的死不正常吗?”
冥修度鬼修,师姐难不成见过昨晚那个女鬼了?
那女鬼、难道是顾锦玉不成?
晏池心里九转十八弯,把他能猜到的可能都过了一遍。
庄青鱼竖起食指压在唇上,“嘘。”
“那我们现在去哪?”晏池心里挠急。
要不是怕暴露身份,他现在都想跳上去,蹲在小身板的肩膀上踩她,让她告诉他郡守府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庄青鱼还是那副淡定样,答:“我们先去郡守府,看林师兄他们搜查得怎样了。”
晏池一听,拉起她的袖子走得飞快。
两条腿倒腾出了风火轮的架势。
庄青鱼被他拉着往前走,不紧不慢从储物戒里取出正在震动的传音玉简,输入元力。
玉简那边,响起月皎皎的声音。
“师妹,劳烦你问问玲琅师叔,这边事了,我能否带幼安上化龙峰给她瞧瞧?”
“好的师姐,我问问师父。”
“多谢师妹。”
月皎皎切断传音玉简里的元力,坐在床边,看看哭累过后躺下休息的月蕙兰。
想了想,她还是掏出一张符箓,贴在月蕙兰耳边。
随后再次向玉简里输入元力。
“娘亲?”
“什么事,放。”
对面的声音磁性狂狷,并且夹杂几分嫌弃。
完全是月皎皎熟悉的音调。
“娘亲,长春郡妖兽袭城的事,通州刺史那边已经派人下来处理了,就是八师兄他爹。”
“我任命的刺史,我能不知道他是谁?”
月皎皎撅起个嘴,咕哝:“……我提醒提醒你嘛,我们王朝的州刺史那么多。”
“行行,继续放。”
“我把追查妖兽的事情交给他们了,我在顾府陪姑母。”
“嗯,行,没事我——”
“还有一件事。”
“一次放干净。”
月皎皎深呼吸,提起一口气,不间断地把慕容亦晴和顾锦玉陈幼安的事情说出来,中间不带喘息的。
对面听完,只说:“你表姐大婚时我就见过那女子,也和她们母女说过那不是个安分的,看来她们一句没听。”
月皎皎看看苍老的月蕙兰,抿紧唇,没说话。
对面继续说:“你看着办吧,你也长大了,不需事事问我意见。”
“我这不是怕办错事惹麻烦嘛。”月皎皎嘀咕。
对面不耐且嫌弃:“我兜着,你怕什么?”
“……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