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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见时掰过鹿青音脑袋:“看那边!”

两人往江见时手指的地方看,是一个面貌美艳的女子,那女子倾城绝色,便是江见时也堪堪被压下一二,女子如若烈阳,靓丽的不可方物,一身白色的皮毛长裙,裹着她纤瘦的身躯,一张小巧的瓜子脸在厚重的皮毛簇拥下,显得异常华丽贵气,她站在一根竹子上,竹子两端被与人一般高的鼹鼠抬着,一晃一晃的,吸引了一堆人,不,一堆鬼的围观!

其中最多的就是面黄肌瘦,眼神猥琐,胯\/下上了被燃烧的炽焰之锁,流涎傻笑的色\/鬼。

那女子远远看见江见时,轻轻摆手算是打了招呼,一看也是桀骜不驯的性子,等她到了江见时与鹿青音身边时,玩味的看了眼鹿青音,对江见时笑道:“小情人?”

江见时也笑了笑,算是默认。

姑娘往城隍庙内看了一眼,问:“崇信君人呢?”

江见时:“没有看到,今日是大节,应该要收拾打扮一番。”

姑娘笑的娇俏,媚眼挑了挑:“难不成是因为我?”

江见时挑唇:“说不好。”

两人默契而笑,只剩鹿青音不停的往姑娘身后探看。

这姑娘觉得有趣,突然转了身子让鹿青音看个清楚,九条毛绒绒的白色大尾巴被辫成了一股辫子隐在其身后,现下正对着鹿青音摆动。

鹿青音呆呆的指:“青丘的九尾狐?”

女子哈哈大笑:“小郎君好眼力,看的书不少,竟然认得我?”

她慢慢弯下身子,向鹿青音递过手:“你好啊,小郎君,我叫白珠,你呢?”

“鹿......鹿青音......”

鹿青音被白珠的眼睛迷的站立不稳,不禁伸出手,被江见时不动声色的一把拽了回来。

江见时对白珠笑道:“我这小师爷可经不起撩拨,你还是省省,将你那迷幻术用在崇信君身上吧。”

白珠笑的更灿烂了,回味道:“小师爷......味道一定香甜!”

她复而站起身子,对两个鼹鼠摆摆手,边走边道:“没带玉蟾他们来?”

江见时:“来了,不知道在哪里玩。”

白珠又摆摆手,尽显优雅:“小师爷,玩的尽兴哦!”

她一走,身后跟了一堆妖魔鬼怪,登时将江见时和鹿青音挤到了一侧。

“玉蟾他们来了?”鹿青音慢慢回神,问。

江见时:“来了,这么大的日子,他们也是要向崇信君带礼问安的。”

“崇信君是谁?”鹿青音晚上的问题多如牛毛。

江见时耐心:“此地的鬼王,城隍老爷傅晟。”

“好久不见!指月姑娘。”

不远处突然有人打了招呼。

这一声实在是清晰,因为当那人说话时,四下都安静下来......再一看,方才还偷偷跟着江见时与鹿青音的色鬼都不见了踪影,而远处前来过节的鬼怪都纷纷跪倒在地,万鬼齐齐叩拜。

鹿青音抬头去看,就看到一个面如清泉,秀朗温柔的男子行了过来。

他穿着一身刺金玄衣,腰间的系带竟是玛瑙所制,这玄衣看着普通,火光照耀下却生了彩虹般的光芒,细细一看,每一针一线都穿了被打磨过的金刚宝石颗粒,很是漂亮。

那人神色和蔼,叫着江见时,眼睛却在鹿青音身上打量着。

相反,江见时脸色却不怎么好,不好应该是从那人喊他指月姑娘开始。

鹿青音看着此人走来,对自己笑道:“鹿师爷?上次还要多谢鹿师爷还我清白。”

“......”

鹿青音没懂,看向江见时。

江见时有些不悦的为鹿青音介绍:“这就是崇信君,傅晟。”

鬼王?城隍老爷?

鹿青音怔然,下意识要跪拜行礼,腿弯儿还没成形,就猛的被江见时拉了起来,像拖一只死鸡似得......

“你跪他做什么?你又不是妖怪!”

鹿青音的脸眼见着就红了,这才不好意思颔首作揖,又问:“崇信君方才说多谢我......是何意?”

鹿青音问的很小心,生怕这鬼王一不高兴将自己扔进那饿鬼投喂池。

江见时已经习惯了他今日跟傻子似的呆样,道:“他说的是胡春的事情。”

鹿青音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胡春的事情?......”

崇信君看他愣头愣脑的样子好笑,江见时也不管他,对鹿青音解释:“之前,我欠了他一情,为了还情,才将你骗到木槿镇破了胡春那案子。”

傅晟笑道:“多亏了你,那胡春杀人害命,还要在栽赃到我头上,将鹿师爷骗来也是无奈之举。”

鹿青音恍然大悟,当时的确是江见时将他带来的,没想到这一切早有预谋,而江见时应该也早就知道凶手是谁......自己被耍,鹿青音还是有些不高兴,眼看着他脸色灰暗,江见时立马道:“那时候你不信鬼神,这些我没法子给你解释,案子破了比什么都强不是吗?”

江见时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只是鹿青音每每知晓江见时当初将自己当傻子,心里就不是很畅快。

江见时自然知道怎么对付鹿青音,他拽着鹿青音的衣袖委屈:“我不是也为了救杨姑娘,被你扔在雨里着了病,还吐了一夜......”

此事一提,果然有用,鹿青音黑着的脸立刻多云转晴,对傅晟颔首:“我是衙门师爷,辅佐我家大人破案,理所应当,崇信君不用客气。”

傅晟看着江见时的模样诮笑:“不客气不客气,现如今鹿师爷能为此地除掉一害,也算功德。”

“现如今?”鹿青音没明白。

江见时怒道:“傅晟,你有完没完?!”

鹿青音看他二人关系不错,也甚是讶异,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江见时有自己的朋友。

城隍庙内搭了个戏台,上面一个长腿的蛤蜊正在和一个吊死鬼唱戏,台子下面的众鬼一边享受香火和美食,一边听的有滋有味儿。

鹿青音远远看见翁仲默不作声的坐在拐角听戏,看着似乎很出神。

鹿青音几次想过去,都被与傅晟说话的江见时像捉小鸡崽子似的抓回来,锁在怀里,终于忍不住打断二人谈话:“我......想去那边。”

鹿青音这么小心翼翼,完全是因为这里到处是鬼,面前又是个鬼王,但自从他听了玉蟾翁仲他们的故事后,就很想接近他们,了解他们。几番挣扎,终于得了江见时的允许,在几个鬼差的护送下,与翁仲坐在了一起。

傅晟意味深长的看着鹿青音,问江见时:“你师父知道他的存在吗?”

江见时神采奕奕的脸突然冷下:“不知。”

傅晟:“那你要跟你师父怎么交代?他能容你这么胡来?”

“我没有胡来!”江见时反驳:“我对他是认真的。”

“我自然知道你是认真的。”傅晟挥手打发了给自己跪拜行礼的诸多鬼怪:“但你师父能饶他?便是不伤他,又岂能饶了你?”

“你不用提醒我。”

江见时烦躁,看向其他地方。

傅晟又道:“你让我查他身上为何没有亲人的魂气,我查了。”

江见时急忙重新看向傅晟:“为何?”

傅晟摇头:“他的亲人要么就是全部投生了,要么就是魂魄被困在了某个地方。”

江见时:“不可能全部投生,这些人年龄不一,功德与罪孽也不一样,便是算也要算上一阵子,投生也不可能一起投。”

所以......

傅晟接道:“有人困了林家百条冤魂。”

江见时滞然。

“会是谁?”

江见时冷的如同一块寒冰。

傅晟摇头:“我若不能知晓,困住这百条冤魂的人定然不简单。”

两人陷入沉默。

鹿青音刚一坐下,翁仲就急忙起身,不敢与之同座。

鹿青音笑道:“我就是来寻你,和你一起听戏的。”

他一边说还故意朝着四周那些古古怪怪的妖精鬼怪看,企图让翁仲不那么紧张。

这一看却看到一些长相可怕的鬼正盯着自己,急忙又把头转回来,对上了翁仲想笑不敢笑的表情。

鹿青音也觉得自己好笑,不禁笑出了声,两人间的氛围一下缓和了不少。

鹿青音问:“你喜欢听戏?”

翁仲不吭声,就是坐在鹿青音身边点头。

鹿青音道:“我也喜欢,但从没听过蛤蜊唱。”

翁仲的娃娃脸喜盈盈的又笑了:“我当初也想弄清楚它是从哪里发出声音的。”

“你听过很多次了?”

翁仲歪了歪脑袋,算着:“差不多二十来次了,自从跟了主子,他每年都会带我们来。”

“他待你们好吗?”

翁仲想了想:“怎么算是好?怎么算是不好呢?”

鹿青音手里攥着一个茶杯盖,转了几圈对他的反问表示赞同。

翁仲是一棵落羽杉,自他有了灵识,就一直在爱别人,为别人付出,可那人却毫不知情,生生世世最终夺了他的命,取了他的心......对翁仲来说,好是什么?想必他自己都不知道。

鹿青音突然道:“翁仲有一颗玲珑剔透的心,你家主子定然会待你好,这世间也会待你好。”

翁仲愣了愣,眼睛燃起小小火焰:“那我思念的人也会待我好吗?她会等着我吗?”

鹿青音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翁仲还没有放下,想了想安慰道:“终有一天你会等到她,等到她来爱你。”

翁仲显然很开心,说话又开始磕磕绊绊:“我相信......主......主子......也......也是......也是玲珑剔透心......他也......一定会等到你......”

鹿青音没明白他说的话:“什么?他为什么要等我?”

翁仲有些着急,脸蛋的红胭脂更红了:“风......风花......盼......”

很是费劲一阵,江见时走了过来,坐在鹿青音一侧:“怎么和翁仲说起话来了?他才学会说话不久,交谈对他来说可不容易。”

翁仲低了头,揪住了自己的衣角。

只是翁仲体型壮硕,如此动作,鹿青音实在提不起什么同情心来,只觉得可爱,也就笑道:“闲聊而已,他说的已经很好了。”

这番鼓励让翁仲又重拾了信心:“谢......鹿师爷......”

彩烛和火光照亮了白日里神圣的城隍庙,远处还有人放了灯,遮蔽了阴云散去的星空。

这一夜里,很是精彩,鹿青音应接不暇的在四处瞅,虽然会被那两丈长的钱串子和天上飞的半人半壳的大甲虫吓一跳,但恐惧之余更多的是刺激与兴奋。这是他之前不敢想的,这世间鬼神可聚在一起欢乐,在这本该至暗的夜,却通宵达旦的灯火通明,犹如白昼,甚至比白昼还要光明绚烂!

而人呢?......

即使拥有白昼,可会像这些鬼怪山精来的坦荡?一切欲望皆生在脸上,不用隐藏,不用虚与委蛇......

远处一个高挑纤瘦的女子被围在中间跳舞,她香肩裸\/露,一身滑溜溜的红色长裙后,延展着一对透明而又绚丽的翅膀,翅膀上的光点明明暗暗,将氛围带动的旖旎,沉沦......

她舞动着,摇摆着,动听的乐曲从不知哪个方向洋洋洒洒的传了出来,周围的妖妖鬼鬼皆陷于这短暂的欢愉之中,歌舞升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