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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老夫人一看这人数,便面色一沉,那些个腌臜东西,真是不遗余力也要置他们陆家于死地啊!

这欲要将他们斩草除根的架式,是生怕他们陆家留后反扑吗?

原来亏心事做多了,也知道担惊受怕!

黑衣人训练有素,现身之后也不多话,目标十分明确,径直朝陆家人所在的地方举刀杀了过来。

“奶奶,看好您的大孙子,他身上的伤好了,要是被发现,我的能力就瞒不住了!”

宋明鸢传音结束,把陆裴风往陆老夫人身边一按,随手给他们套了个保护的结界。

迎着直冲面门的刀,宋明鸢断开手镣脚镣,双眸噌亮,来得好!

她一步不退,劈手夺过一把刀,迎面冲进了人堆里跟黑衣人缠斗了起来。

陆老夫人狠狠捏了一把汗,双眼眨了不眨地看着在黑衣人中灵活穿梭的身影,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想把大孙子踹上去帮忙,可一想到鸢鸢交代她的话,这脚伸也不是缩也不是。

见大孙子猛地站了起来,动作比思想更快一步抓住了他的手:“你不能去!”

陆老夫人此刻的心像是烙饼一样,两面煎熬,鸢鸢真是给她出了个大难题!

几位夫人一脸紧张,陆三夫人扛起长凳就想冲上去帮忙,被妯娌联手死死按住了。

“你这三脚猫功夫,上去也只有被切菜的份,还劳鸢鸢分心照顾你。”

陆三夫人蔫了,头一次恨不能自己长了三头六臂,她怎么忍心看着鸢鸢一个人单打独斗啊,都怪她没用!

陆三夫人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无法发泄的火,又紧张又懊恼。

几个小孩大气都不敢喘,一双双眼睛死死盯着刀光剑影中的嫂嫂,只恨自己太小了帮不上忙。

嫂嫂可千万不能受伤啊!

陆裴风每看着宋明鸢与刀身险险擦过,好几次都忍不住想吹响哨子让追随而来的青海长云帮忙。

可看着她眼中的雀跃与兴奋,还有越战越勇的战意,到底还是忍住了。

只是双眸却始终没从她身上移开,准备随时救场。

偌大的厅堂,似乎成了宋明鸢一个人的舞台,仅凭一己之力,生生把杀气腾腾的三十个黑衣人变成了伴舞。

她身姿矫健,灵活如猫,手起刀落间便能完成一次完美收割,其势之凶猛,竟逼得一众黑衣人不得寸进。

连陆家人的身都近不了,更别说是杀了,黑衣人杀招越发凌厉,也越发急躁。

偏偏宋明鸢稳而不乱,生滞的灵力在体内运行越发灵活自如,越是沉浸,灵力就越是如鱼得水。

三十个训练有素的黑衣人,竟无一是她的对手。

“撤!”

领头的朝宋明鸢掷去手里的刀,趁刀直袭面门她侧开脸闪躲的间隙大喝一声。

仅剩的十三个黑衣人迅速破窗跳出了驿站。

宋明鸢躲过那把飞来的横刀,正要去追,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叫:“大人小心!”

她扭头一看,就见她避开的那把刀正惊险地朝离大堂门槛几步之遥的一对主仆飞了过去。

来不及多想,她直接把手里的刀扔了出去。

“锵”的一声,兵刃相撞,两把刀擦着那公子的脸颊飞过,带起的风撩动了他两侧垂落的一缕发丝。

那小童才像是找回了呼吸一样惊醒,煞白着脸问道:“大人,你没事吧?”

“无事。”

清脆好听的声音,如玉落珠盘。

刀都差点削掉脑袋了,居然还能如此镇定。

宋明鸢好奇地打量地来人,只见他一袭青衫,披着厚裘,气质清雅,相貌脱俗。

极为夺目的,是他眼下的一点红痣,像是白玉染上了朱砂一样,两种极其浓烈的色彩相撞,见之便叫人惊为天人。

“在下沈鉴,多谢姑娘援手。”

他笑容温雅,如春风般和煦。

宋明鸢从桌上跳了下来:“不客气,你本来就是被无辜殃及的池鱼。”

就是可惜了,她还没打过瘾呢!

沈鉴笑了笑,只觉得这姑娘说话有趣得紧。

见黑衣人逃出去,陆裴风便吹响了口哨,此刻听到驿站外传来的打杀声,瞥见宋明鸢眸光一亮,赶忙两步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腕。

“别打了,下次再打。”

触碰到人,他才惊觉自己手心出了汗,竟是连打仗都不曾这么提心吊胆过。

陆裴风眸子深了深,还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紧张,就被一道声音打乱了思绪。

“陆少将军,幸会。”

“沈大人。”陆裴风这才发现沈鉴的存在,转过头冲他微微颔首致意:“陆家早已今非昔比,这声少将军,陆某担当不起。”

“英雄不问出处,少将军之威名早已深入人心,不必自谦。”

沈鉴目光移向陆老夫人:“砚之一早便听闻老夫人会停经此地,特等候在此拜见。”

“日前将军府流放离京,砚之有事在身抽不出时间相送,实在惭愧,还请老夫人见谅。”

面对这个谦和有礼的后辈,陆老夫人是十分欣赏的,她缓和了脸色,示意他坐下。

便温声道:“砚之有心了,不过你怎的不在朝中,反而出现在了这里?”

在北魏,驿站是传递官府文书与军事情报以及为被贬谪的官员途中提供食宿换马的地方,一般不收留流放犯人,不过一些偏僻的小驿站,少了约束自然随意了些。

沈鉴是去岁的新科状元,如今在翰林院任职,正是仕途晋升的时候,现在合该是在京城的。

“说来惭愧,沈某不甚触怒圣颜,所奏为陛下不喜,已被革职贬官为崇明县县令了。”

哪怕被贬官,沈鉴话语里也听不出来多少落魄,反倒很是随和淡泊。

崇明县就在邕州隔壁,同样是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蛮荒之地。

陆老夫人惊讶了一瞬,又沉默片刻:“可是因为陆家的事情?”

沈鉴浅笑着说道:“也不全是,老夫人莫要自责,砚之只是不忍让北魏的将士们寒心,今日哪怕不是陆府,砚之也同样会为之进言。”

他自知自己说出口会引来什么样的后果,但若不说,便违背了自己做官的初衷。

是以哪怕被贬,他也是不悔的。

文臣死谏,武将死战,将军尚且都被蒙冤抄家,他这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