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官道气氛一片祥和的时候,有匹拉车的马突然人立而起,随后不顾主人呵斥,发狂般猛然冲出大道,往一侧山林冲去。
众人被这一幕吓了一跳,但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越来越多的异兽突然发狂,拖着车四下乱冲,官道上人仰马翻一片混乱。
林铎越和黄珂停止打闹,他们正想跳下夔牛帮那些被撞伤倒地的百姓看看伤势,就觉得身下一动,向来行动不紧不慢的苍霁忽然往左侧蹦了出去,落地时跟个二踢脚一样向前猛蹿。
林铎越立刻就明白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而异兽对于一些大规模环境突变的感应原本就要超过人族。
“看山顶。”初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正仰首看向右边桐柏山巅。
白云遮挡住了山顶,但那棉花般的云朵中忽然突兀出现了几个黑洞,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林铎越立刻就猜到是什么东西穿透了云层。
“山崩了?”他顾不上其他,立刻大吼起来:“快跑,山崩了!”
原本还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人一听这话,立刻麻利爬了起来,众人只抬头看了一眼,立刻呼啸着一散而空。
苍霁不用黄珂指挥,已经拼命往前跑去。它速度奇快,很快就越过了最初逃跑的那匹马。
“救救我!”一名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从颠簸的马车轿厢中探出双手。
林铎越瞥了他一眼:“你已经跑得很快了。”
苍霁速度越来越快,直至跟破境一层修炼者差不多的时候,才保持住不再加速。
此时,所有人都已经能感觉到大地在震颤,万米高山上崩落的巨石以毁天灭地之势顺着山脊滚落,若是人界那种结构酥松的巨石,林铎越还能试着冒险改变其运动轨迹救下众人,但这是山海界,能承载破境三层强者的世界。
这里的巨石质地细密天然蕴含灵气,坚固程度远非人界石头能及,便是他也不敢螳臂当车。
“苍霁,张嘴!”黄珂掏出一把丹药抛进夔牛大嘴,立刻感觉夔牛速度又提升了两分。
“不成,这个速度,我们逃不掉。”初一直在计算时间,她的话林铎越和黄珂从不怀疑。
“我们助它。”林铎越会意,与初一左一右跳下,伸掌托住苍霁,破境三层的魂力波动全面爆发,瞬间远离了官道。
十息后,大地猛地一震,哀嚎声四起,紧随而来的落石持续轰落,将这两山之间的官道彻底填满,而四下奔逃的百姓,活下来的十不存一。
感觉身后的震动完全消失,林铎越和初才放慢速度,慢慢停了下来。
他们回过身,被两山夹在中央的峡谷已经消失,出现在眼前的是无数石头堆叠的石墙。几息之前还能听到的哭声和呼痛声已经全都消失,整条山谷除了苍霁的急促呼吸声,死寂无声。
初抬手挥出一道旋风,将慢慢垂落的灰土卷开,仔细感应了片刻,摇摇头:“没有活人。”
林铎越和初脸色黯然,刚才还热闹拥挤的官道,转瞬间就变成了死地,生与死的变化便是如此突兀。
前方官道上,被这一幕震惊到的众人已经赶了过来,众人站在峡谷前窃窃私语。
“好险,我们若不是停下来吃了点东西,正好就会被埋进这里。”有人庆幸。
“爹,爹!”有人在无助地搬动石块,看年纪是个十几岁的半大孩子,正满脸泪水疯狂抠挖着。
“唉……”林铎越觉得心中堵得慌,明明这一切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偏偏让他想起了第一次执行任务,也是最后一次执行任务时,全队牺牲只余自己生还的场景。
“这不怪你。”初轻轻握住了他的手,黄珂也环住了他的腰间,她们都感受到了林铎越的伤怀。
三人没有选择马上离开,而是站在众人身后看着他们自发帮助少年挖掘。可惜这里堆叠的石头不但有小块碎石,也有大块巨石崩裂后的残余。
这些百姓几乎都只有中境实力,在这堆砌到上百米高的石堆前努力了半晌,也只堪堪刨去薄薄一层碎石。
“我们要不要帮帮他们?”黄珂小声问。
三人在路人过来之前就将魂力波动压制到了中境,此刻站在人群后丝毫不显眼。
初没有说话,只是看向林铎越,她对旁人生死向来看得极淡,但若林铎越想要救人,她也会出手。
林铎越没有说话,他正以魂力偷偷渗入石堆中,感应里面有没有生还者。虽然初已经确定了没有生还者,他还是忍不住这样做了,也许自己不过在期盼奇迹出现吧。
忽然,一块碎石从石堆顶部落下,有人大喊:“快退,要垮了!”
他们刚才一拥而上胡乱刨动,还没有完全压实的石堆下部出现空洞,自然出现了垮塌。
虽然比不得山顶崩落巨石那样危险,百米高的石堆垮塌下来,也不是中境实力的修炼者能抵抗的。
有了那人的提醒,众人齐刷刷往后退去,就连那一边大哭一边挖石头的少年也被一名大汉拽了回来。
“咦?”林铎越轻咦一声。
黄珂一眼就看到那大汉正是之前跟他打过招呼的短衣大汉,不由一怔。却见林铎越忽然身形暴起,突然冲进开始垮塌的石堆中,冒着无数落石飞快搬开两块巨石,从石缝中抱回了一个小小的身体。
“呀,这是个女孩儿!”黄珂惊讶道。
林铎越怀中抱着一个眼睛都没有睁开的小小女婴,她全身皱巴巴,脐带还沾着血。
初也凑了过来:“她刚出生?!”她对自己的魂力探测很有自信,确定刚才石堆下绝对没有活人。
“嗯,应该是她母亲正好被两块巨石之间的缝隙挡住,窒息死后才将她生了出来。”林铎越解释完,小小的女婴忽然哭了起来。
林铎越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好将她交给黄珂。
后者虽然也没当过母亲,但她向来聪慧,立刻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块兽皮将孩子包裹起来,然后轻声呢喃着安抚女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