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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棚里的学者一共六位,由于年迈行动不便,常常饿肚。于周娟而言,承担几人一日三餐难如登天,但可偶尔请一顿。

牛棚,怪异味道弥漫。

沈裕伸手正想敲门,一道熟悉嗓音回荡:“谢老师,这问题什么意思啊?”

“意思是……”

“叩叩。”

门外再度有声音,牛棚隔壁一群人面面相觑,祈祷着千万别是请教白痴问题的傻瓜。

最终,老杨开门。

屋外男生弯着出彩的眉眼,黑发白肤,柔软偏长的黑发显得更乖:“杨先生,午安。”

“小毓。”

屋里,听到声音的周杏瞬间变脸,揉揉眼睛瞧着屋外俊秀男生,李毓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儿?

下一刻,面露不耐的谢老和颜悦色朝男生打招呼。

“吃饭了吗?”

“没,先给你们带点东西。”

沈裕扬扬装满东西的篮子,盖一掀,番薯的甜香混合着肉香弥漫,一时间“咕咕”声不绝……

“哈哈。”

笑声掩饰尴尬。

当然,最尴尬的是周杏。前不久,她忽然想到书里一些隐藏大佬,特意借杜鹃的书请教问题,攀点关系。

最初大佬们挺高兴,可后面就不耐烦,眼里常常流露不喜。

原来是李毓搞鬼!

周杏不自觉攥紧手里书,下一刻,“撕拉”一声,书页划开口子。

“……”

目光汇聚,周杏察觉他们眼里快溢出的不满,维持镇定:“抱歉,刚刚想到一些事要处理,先走了。”

错肩而过,她偷偷斜一眼男生。

沈裕听到清脆的“咕咕咕”, 眼睛弯弯似月牙。

爽了。

周杏离开,屋里氛围和缓,刚刚解释问题的谢老擦擦汗:“可算走了,来一次感觉折寿十年。”

“哈哈哈,小姑娘崇拜你。”

“啧啧啧。”

“可别,原以为她是真心想要学点知识,可天天跑,一问三不知。”

“朽木不可雕也?”

“你说的,不是我说的。”

从他们交谈里,沈裕知道周杏半月前来牛棚,一直献殷勤。可惜老狐狸人生阅历丰富,看出姑娘目的不纯。

只是,一群前路茫茫的人有何价值?

于是,他们拒绝,唯有学院派的老好人老谢觉得要鼓励年轻学生的向学之心,特意答疑解惑。

然后,差点摔书。

老谢幽幽叹息:“小姑娘当时说得情真意切,都哭了,总不能直接赶人吧?而且……仲台兄,筷下留肉!”

沈裕掩唇憋笑:“我先回家了。”

“嗯嗯,注意安全。”

“帮我们向您母亲问好。”

鲜香麻辣味弥漫,老师们顾着抢肉,敷衍说两句就继续跟同伴“战斗”,一个个哪有半点形象。

林间小路,绿树如茵。

“李毓,站住。”

周杏从树后走出,面露不善:“你是不是说我坏话了?”

树林草木茂盛,鸟鸣清脆。面前姑娘一点不掩饰本性,丑陋灵魂扭曲漂亮皮囊,显得狰狞。

“我很闲?”

“不是你搞鬼,他们怎么会讨厌我!”

沈裕扯唇,清脆声音略带嘲意。

“伪装太拙劣。表面说自己热爱学习,实则最基本的概念问题都搞不懂,哪怕答案就在书上……老师喜欢聪明学生,而不是笨蛋。”

周杏面色青白,指甲因用力深深嵌入掌心。

“你就是故意针对!”

“童养媳就是封建时代的遗物,束缚女人的枷锁,我追求自由恋爱有错吗?”

“没错,记得把抚养费结了。”

“……”

“你别得意。”

周杏忽然道:“新农具是他们设计的吧,占用别人成果你不怕暴露?”

“随便。”

沈裕有点饿,举步欲走:“别影响我回家吃肉。”

肉?

周杏口腔不自觉分泌口水,疯狂怀念刚刚那股味道。:“山里的东西属于国家,我要告你。”

男生平静回眸:“你失心疯了?”

“照你的说法,冬日取暖烧的柴,小孩玩闹捉的鱼,春天野菜,秋日瓜果……摘点东西就要被判刑?”

“谁理你?”

回到家,麻辣兔肉的味道确实鲜香得舌头快掉了,一家人大快朵颐,隔壁家小孩馋得满地打滚……

李家杂物房,男人面颊凹陷,眼角挂着重重的黑眼圈,整个人形销骨立像是一抹幽魂。

而眼睛爬满红血丝,幽暗。

“咿呀。”

门开了。

“哎哟,我的儿。”

一个人瞬间趴到李俊豪身上哀嚎,声音压抑不住的颤抖:“俊豪啊,你别吓妈妈,妈扶你出去……”

男人漆黑眼珠微微一动,总算看清面前的鬓角白发的人,声音虚弱。

“妈。”

“唉,别怕。”

刘绣抹抹眼泪,用力搀扶着儿子离开黑暗房间。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可又似乎撕不开男人身上的幽暗。

片刻,刘绣用娘家带回的东西做一碗白面条,撒上葱花,煎个鸡蛋。

“别急,先喝汤。”

瞧着面前没个人样的儿子,刘绣眼泪再涌,想到事情开口:“谁欺负你,你爸那个窝囊废呢?”

李俊豪沉默扒拉面条,眼睛垂着,半晌声音郑重。

“妈,我不服。”

一不服村民明涵,二不服周桃退婚,三不服关祠堂。那一口闷气硬生生压着,不得畅快,甚至钻牛角尖。

“……我、不、服。”

院里一阵疾风,刮跑晾衣杆衣服,刘绣顾不得安慰李俊豪出门一件件收到篮里,再回餐桌。

哪知。

只余一个空空的碗……

下一刻,惊慌声音响起:“谁开的杂物房!我就拉个屎!”

夜里李家人再集合,刘绣明白事情经过着急赏自己两巴掌,怪自己没问清楚。李田倒是不像上次忧虑:“枪收走了。”

“哦。”

他们稍稍舒一口气。

只是李山忽然产生一种不妙预感:“等等,我记得有个地方有枪……”

*

深山有一间破庙,积满灰尘,此刻里面围坐着一堆“豪侠”。

“刀哥,暗线半个月没消息。咱不能一直缩山里吧,继续待着兄弟们肯定闹!咋办?”

“缩半年,我觉得自己就是野人。”

“……”

意见喧嚣,被称为刀哥的人不说话,吐一阵烟雾,夹烟的手指有规律敲着桌面,沉思着。

“再等俩月,到时候把货清了,我带弟兄们吃香喝辣!”

“……行吧。”

俩月,不算长。

“砰。”

一道清脆枪声撕碎李村宁静的夜,唤醒睡梦里的人,村庄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