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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广播播放新政策,知青点热热闹闹,知青高高兴兴商量着夜里集中复习,早日回城。

而知青里有羡慕链,76年的知青羡慕77年的,学校知识尚未遗忘。

“高考考啥书来着!”

“我只带一本基础理论,要不跟村里高中生借?”

他们嚷嚷不停,丁辉跟村民关系不错,闻言摇头:“村里高中生同样要考大学,想借有点难。”

“是哦!”

议论间,有人侧目瞄两眼戴着眼镜的青年:“杜瀚同志,当初火车上我看你带一箱书报到还嘲笑来着,现在想想是真是未雨绸缪。”

“可以借书抄一抄吗?

杜瀚:“可以。”

“谢谢!”

丁辉等知青不停感谢,而带书到乡下的不止一人,隔壁宿舍里江娴瞬间成为人群焦点,姑娘嬉笑着借书。

太阳高悬日空,自上往下看场里金灿灿,再仔细看原是铺着一层整整齐齐的橙黄玉米棒,一颗颗晶莹剔透宛若宝石。

风吹,尘沙扬……

人于画卷里就是沧海一粟。瞧着天要下雨,场里生产队队员催促着收玉米,口里却聊着村里的事。

“凤霞家新媳妇咋样?”

“据说一直把自己关房里,李宝军敲门都不出声。”

“我就说哩,久不了。”

围观者各自发表意见,而村尾张凤霞家里,老俩口满脸愁容瞥一眼李宝军,再瞧瞧右侧紧闭的门。

黑暗环境里,杜鹃攥紧手里报纸,指甲盖深深嵌入掌心,眼泪“啪嗒啪嗒”模糊一片。

“……”

村尾院落,菜园西南栽种着野菊,花香幽幽。梳着双麻花辫的姑娘双手撑着下巴,瞧瞧院落四周,再看天,圆脸上一双眉蹙起。

“唉。”

小狗“汪汪汪”绕着人转两圈。

李珍珠眼珠都不转一下。

屋檐下,李明珠揽着想上前的乐乐,担忧瞧一眼院里的妹妹,小声哄着:“三姨想事情呢,咱们乖。”

“嗯嗯。”

话音未落,清脆“咿呀”声回荡,一道熟悉人影越过俩人朝呆呆出神的姑娘走,手里端着一个篮子。

李明珠正想说啥,忽然嗅到一股淡淡的焦香。

“发财。”

清脆声音响,细长手指蓦然提着小狗后颈,“嗖”一下扔远些。

“乖。”

身侧人搬着凳子落座,李珍珠觉得他要劝自己,一颗胖乎乎的番薯滚到脚畔。她瞥一眼,眼珠直接瞅着那颗番薯,肚皮“咕咕”叫两声。

可是,男生只捡起剥皮,再张嘴咬一口,香甜味弥漫。

李珍珠:……

半晌,她瞧着弟弟真的一点搭理自己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赏菊,干脆偷偷捡一颗最小的偷偷剥皮,囫囵吞枣咽下。

阿弟烤的番薯真绝。

再来一个?

半路伸出的手被逮到,李珍珠干脆破罐子乱摔,直接挑走最漂亮的剥皮。另一头李明珠搞不懂画风咋演变成啃番薯,但心里一颗石头平稳落地。

“三姐,你觉得高考恢复是一件好事吗?”

“你傻了,当然是好事。”

“那你是怕杜瀚考不上大学?”

“杜瀚肯定能考上大学的,而且,能考得比所有人都好。”

两人一问一答,最后李珍珠眼睛充满骄傲,自豪。

闻言,沈裕不曾反驳,再问:“那是怕杜瀚读大学期间另寻新欢,到时候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咦。”

李珍珠摸摸胳膊的鸡皮疙瘩,再拍拍弟弟肩膀:“我是不可能哭唧唧的,而且杜瀚不是那种人。”

“那怕什么?”

秋天的风带着冬日的凉意,卷着发丝,声音飘渺些。清隽男生咬一口手里烫呼呼的番薯,再慢慢咽下,而右侧姑娘支着下颚思考,再故作深沉。

“你不懂。”

“……”

他不懂?

沈裕但笑不语,半晌再说:“现在国家有火车,有公交,未来交通肯定更便利。三姐,真想见一个人有的是法子。”

“……”

“那要是他说愿意为了你不高考。”

李珍珠瞬间瞪圆眼睛,一句话脱口而出:“他敢!那不纯纯智障吗?”

自己不可能喜欢智障。

周遭鸦雀无声,院里灰兔啃两把草,一双红眼睛四望,再一蹦一跳离开现场……

“噗呲。”

男生倏然扬眉,眼里层层笑意荡开,眼睛里意思明显:我就静静看着你装,再装,继续装。

他唇瓣翕动:“三姐,你是怕自己跟不上吧。”

眼前瞳眸清澈若潭,李珍珠只觉自己一切害羞心思都无所遁形,不由“噌”一下起身。

“珍珠!”

院外隐隐约约有周娟声音,麻花辫姑娘顿时回应一声,离开前不知想到啥,走两步再回头说一句。

“我肯定能赶上!”

瞧着前面渐渐缩小的身影,沈裕垂眼,睫羽映下一片阴影:“小年轻的爱情……”

他摇摇头,眼底隐有忧虑。

“一整年没有消息……可别出事。”

而伴随着“高考恢复”的消息传遍华囯上下,尚存希望的知青于一个个夜里点灯学习。

因此,上工困倦。

“你们怎么回事?”

李建国瞧着面前一帮挂着重重黑眼圈,脚步虚浮的知青,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你们半夜爬谁家墙头了?”

“瞧瞧隔壁组都收完三亩地,你们只收半亩还摆出一副快升天的样子,是故意的吗……”

“劳动最光荣!”

李建国给他们上一堂思想政治课,聊一半瞧见有知青悄悄打哈欠,胸腔无名火熊熊烧。

等回村里办事处,火未消。

冯保家在楼下锻炼,瞧出他心情不佳直接打趣:“瞧瞧,谁惹咱们建国大队长生气啊?”

“那些知青……”

得知事情原委,冯保家了然道:“知青都是读书人,一个个待城里娇生惯养着,平日就干干家务,谁能利索干农活?”

“擅长的人做擅长的事,让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读书人耕作就是浪费时间。”

“而且,高考恢复了。”

李建国蹲着问:“可咱不可能让他们不干活备考吧?”

“确实是问题。”

冯保家想想,忽然灵光一闪:“咱村里有报考的高中生吧,要不跟他们家里商量商量,夜里集中在知青点复习,互相请教,地里的活几家分摊一下。”

“要是真能考出一些大学生,咱们面上有光。”

“强扣下知青,咱村只是多几个弱劳动力,而且容易引发怨怼,倒不如——”

“行个方便。”

“天凉,快下雪了。”

下雪意味着农闲,村里活不重。李建国犹豫两天,而知青的状态已是站着都能睡,甚至差点有知青脑袋撞锄头上。

李建国:“唉,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