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路,可别提!”
前者灌两口麦吉酒,摆摆手:“炼金师性情孤僻古怪,我那朋友是误打误撞合了他的眼缘。唉,若是神子降临佩林德就好了!”
“佩林德可是罪恶失序之地,高高在上的神子降临佩林德?”
“金币女神在上,请让我明日挖到黄金吧!”
冒险者嘻嘻闹闹,而自坐一桌的灰斗篷眼神幽暗,不知想些什么。半晌,一壶酒置于桌面,酒保面露微笑:“先生,久等,您的酒好了。”
一壶麦吉酒——
“一共五铜。”
斗篷者从袖里摸出一只扁扁的布袋,翻面,里面正正是五铜,可见窘迫。酒保眼里情绪如常,半弯腰道谢:“先生,祝您好运!”
眼瞧着灰斗篷离开酒馆,角落里一些面相凶恶的人面面相觑,读懂各自眼里意思再结账。
双方前后脚离开,酒馆里热热闹闹不减。酒保擦着酒杯,垂着眼,前台冒险家暗暗同伙伴嘀咕。
“有人要倒霉了!”
而刚刚离开的一群掘金者里,精悍男人直言:“佩林德混久一点的谁不是臭烘烘,刚刚的一身甜香,只差把肥羊两字贴脑门上,不知是哪家偷偷出来冒险的少爷。刚刚摸铜币的那只手瞧着黑,可一点茧子都没有!”
“贵族啊!”
月隐星稀,前面斗篷者隐约察觉自己处境不妙,步履匆匆。后面的坚持捕捉肥羊,结果回首看见一堵墙。
“……”
“该死!”小团体里面的首领重重捶墙,凶狠道:“蹲半月了,每次都让那小子溜掉,他手里肯定有宝贝。”
“啧啧!”
距离三条街道的暗巷凭空出现一人,他靠墙蜷缩着喃喃自语,兜帽边缘隐隐露出一根根白发,圣洁无瑕……
“怎么办?”
月兔下沉,金乌攀山。
红日隐隐冒头,晨曦苍蒙,草原铺着一层湿漉漉的露珠,距离佩林德唯有一百多公里的队伍启程……
日上三竿,距离几百公里的艾里维亚王国王都,雪玫庄园的寝殿静悄悄的,青年熟睡。
同往日一样,阿莲亚神官一个光明祝福维持着庄园主生命,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由于昨日“投毒事情”非常尴尬,朱蒂怕出问题一直规规矩矩的待角落。一身黑西服的路易管家朝神官露出得体微笑:“谢谢,我送您吧。”
“不用。”
“阿莲亚神官,请不要拒绝。”
出于基本礼貌推辞一番,阿莲亚倒是不再拒绝,毕竟送到门口不算啥事。
“夏娅。”
“嗯?”夏娅摆弄着最新采摘的桑花,闻言瞧朱蒂一眼,眼里说着:有事吗?
桑花似火,热烈喜庆。
朱蒂眼睛亮晶晶看东方,视线仿佛能穿透层层云雾看见王都,声音振奋:“刚刚听到了吗?西面的战争告一段落,下月月初两位殿下带战利品回王都!”
“嗯。”
很明显,夏娅兴致缺缺,朱蒂一腔热情直接噎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眼里激荡情绪一点点平静。
“你真扫兴。”
“大皇子和二皇子可是咱们国家的雄狮和苍鹰!布兰登殿下学识渊博,温和可亲,而且是高阶魔法师,两年前陛下生病他能熟练处理国家政事,布伦特殿下十三岁上战场,战功赫赫……”
哪一个不让帝国子民兴奋?
年轻佣人一一道出两位殿下的丰功伟绩,最后托着腮幽幽喟叹:“唉,真羡慕伺候两位殿下的女佣。”
“……”
话落,屋里静静的。
朱蒂觉得氛围不对,特意回首。夏娅垂着眼睛,瞳眸异常平静,甚至静得有些可怕,有一瞬间她觉得面前人能拧断自己脖子,嘴巴不禁翕合:“当然,西恩殿下长得美。”
夏娅弯弯眼睛,颔首:“西恩殿下和雪玫夫人都是善良的人。朱蒂,咱们毕竟是殿下的佣人,日常说话得注意些。若非殿下,咱俩哪能过上日日有肉的日子啊!”
“光明神在上,让西恩殿下早日苏醒吧!”
瞧着面前虔诚的单纯女佣,朱蒂噎住,却是摸摸手臂不由自主冒起的鸡皮疙瘩:“是,愿西恩殿下早日苏醒。”
“朱蒂果然也喜欢西恩殿下呢!”
朱蒂:“……”
果然,面前明明是呆呆的蠢货,刚刚的可怕表情是错觉。
太阳高高悬挂,再下落,庄园里面的仆从端着碗用餐。西图大陆遵循日出日落,一日两餐。
日落,夕阳斜斜落下。
青年睁眼,鎏金黑帷幔映入眼帘,耳畔“嗡嗡嗡”吵得异常难受,似乎有上万只虫震翅,四肢虚弱,胃里苦胆汁汹涌,隐隐想吐个干净……
稳住。
他阖眼,半晌,总算用手撑着床慢慢坐着,垂眼间看见皓腕上一道粉白疤。
捏一捏,不痛。
几日静养治疗,他总算能醒,不由打量一圈面前超四百平的房间。屋里最主要的家具是身下一个4mx4m的床,铺着层层柔软织物,四面挂着一重重编织精美图案的帷幔,柱面雕刻着繁复藤蔓纹路,顶端狮首栩栩如生。
橱柜,镜台一一陈列。
沈裕打算看看自己新世界的相貌,毕竟人和虫的角度不同。
下床,青年踩上铺满房间的暖毯,扶着桌慢慢移至镜前。
镜中是一张昳丽张扬的面容,五官真是精致到极点,紫瞳瑰丽,可惜眼窝和眉宇浓重的青黑,苍白的唇色和略瘦削的脸硬生生冲出重围。
一整个久病难医,谁看他的第一眼就明白:短命。
沈裕想笑,结果镜中人一勾唇,紫眸半眯,下垂睫羽搭着微微上挑的眼尾,泪痣,有一种说不出的魅。
“……”
原主母亲一定是祸国殃民的美人。
下一刻,虚弱疲乏的感觉涌上四肢,视野重影,他扶着橱柜想重新回床,结果走两步踉跄一下。
“哗啦啦!”
“谁?”
平日里寂静的寝殿有声音,朱蒂第一时间推门,房里面只有一个睡美男,要是真出事自己小命不保!
下一刻眼睛骤然睁圆。
鎏金帷幔金流苏不停抖,一只苍白的手紧紧攥住帷幔尾端,白红相映。
青年半跪着,垂头,酒红长发顺着薄薄背倾泻而下,若一匹流光溢彩的华美锦缎,发尾一丝丝叠着铺满画面。
“哈。”
他喘息着,发丝阴影挡着脸,露出的耳尖和一小截下巴苍白若雪。
下一刻,朱蒂蓦然汗毛竖立。
面前青年瞧着虚弱得一阵风能吹倒,可是,酒红长发阴影下一双半眯的眼睛直直看着自己,阴影里紫罗兰瞳眸瞳眸格外幽深,那是森林猎食者锁定猎物的眼神,居高临下……
半晌,青年白皙手指往后捋一下顺滑青丝,露出侧颜,喑哑声音带着抹不掉的虚弱 。
“你是谁?”
朱蒂怔怔瞧着面前盛世美颜,脑海晕乎乎的,一时间忘了今夕是何年,何月……
日常沉睡的青年像是一尊漂亮的人偶,偏偏此刻像是一幅画点睛,添了灵魂,活了。
“咳咳。”
声音吸引回注意,朱蒂回神间不知怎的脸蛋爆红,结结巴巴道:“……西、西恩殿下,您醒了!”
“仆是朱蒂,新侍者。”
话落,朱蒂急匆匆上前扶着眼前人站立,满脸担忧问:“殿下,您没伤到吧?”
沈裕掩唇咳嗽两声:“以前侍者呢?”
闻言,朱蒂说出昏睡期间庄园和王都里面发生的事情:“从前的侍者由于犯错正被关押,有些……您已整整昏睡四日了,庄园里……”
房间里声音一点点回荡,青年阖眼靠着金丝软枕,仿佛睡着,略急一些的喘息证明他非人偶。
朱蒂犹豫是否停止,下一刻面前人虚弱问。
“管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