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夏好像看到了鬼。
在许重山的脸上。
“这家伙一定有事。”
“而且是天大的不能被别人知道的事。”
这一瞬间，陈夏隐隐猜到了许多事情。
许重山难道进入过厄土？
从他惊恐的表情，可见那里很恐怖。
可是这里明明是一座恢弘的大城，只应该感到无尽繁华，怎么会有恐怖的表情呢？
有意思，很有意思。
然后又带来更多疑问。
厄土，在传说中恐怖无比的厄土，曾经也是如此繁华，甚至远超中洲其他国家吗？
多少千年，还是万年以前，厄土发生了什么？
魔宗神殿立在那里，到底还有什么力量？
以前对厄土传说一点兴趣都没有，现在有了。
之前对许重山说的，要去厄土寻找魔宗神殿，他也不置可否，现在忽然想去看一看。
转念一想，堂堂化神大佬，见到厄土大城，都表情失控，我区区一个元婴，还是算了吧。
许重山脸上的惊骇很快就平复了。
知道自己失态，并且说漏了嘴。
迟疑了一下，对陈夏说：“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陈夏想也不想：“没有。”
“不，其实你有很多想问的。”
“我对别人的事不感兴趣。”陈夏坚定地说。
知道得越多，岂不是死得越快？
陈夏现在确实猜到了很多，只要许重山点头，就可以证实。
比如，许，殷，苏，你们三人都去过厄土，对吧？
就凭你对殷云的熟悉程度，甚至有可能一起去的。
开始是朋友，后来反目成仇，对吧？
至于原因，大概不外乎是因为某个东西。
这个东西，很可能，就在这里。
……
类似的这些猜测，在陈夏脑海里一闪而过。
只要稍微聪明一点就能推导出来。
他不想深入了解他人的过往，因为人家是化神境界，你在人家面前，只是只蝼蚁而已。
许重山深深叹了口气。
目光幽怨地扫视整个大城，忽然开口：“其实我没到过此地。”
这话没头没脑，但陈夏听得懂。
此地，当然不是指幻阵中的这个大城。
而是在现实中，厄土的那座大城。
想想也是，如果许重山到过那里，怎么会不认识，到现在才想起来呢。
那么，殷云到过。
所以搞出这么一个大城，无声地耸立在这里，既没有埋伏，也没有陷阱，到底有什么深意？
许重山手扶着大殿前的栏杆，极目远望，喃喃道：“想不到，当年的厄土，其实也如中洲一样繁华。”
陈夏问：“厄土是怎么来的呢？”
许重山瞥了陈夏一眼，嘴唇颤抖了一下，低头说：“你如果愿意去厄土，自然会清楚，不必问我。”
不肯说，那就不问了。
“许掌门，殷云给我们展示这个，也是同样的幻术，有何用呢？”
“总不会让我们住下来吧？”
许重山问，会不会线索藏在城内？
那可就大海捞针了。
两人现在连跳上墙都做不到，要把如此广大的城走一趟，得半年。
许重山心里忽然一动，嘴角露出微笑：“我想明白了！”
“你不是说，我们分不清真的我还是假的我，是因为没有见到真的，所以不知真假吗？”
这话有点绕，陈夏之前说这段话，就很绕。
“我能确定，这座大城一定是假的。”
“因为厄土已毁灭，不存在这座城了。”
陈夏疑惑地问：“你的意思是，在你们进去的时候，这座城还存在，但后来不存在了。”
许重山脸腾地红了。
这就等于承认自己进入过厄土。
那不就是承认自己沾染过魔道吗？
陈夏很想朝自己嘴巴上狠狠扇两下。
说话太快了！
许重山眼睛深邃地瞪着陈夏，杀机一闪而过，被一声沉重的叹息掩盖了：“不，厄土毁灭不知多少年，在我们所活着的时代，就已没有这座城！”
陈夏心里呐喊：那你怎么知道它现在不存在的啊？
殷云能制造出厄土大城的幻影，许重山也能判断出是这个城。
说明他们都知道其样式特点。
许重山却又说没有真正见过，难道，殷云所见，也只是幻影？
只能这么理解。
许重山在震惊之下，一句话说漏了。
陈夏在漫不经心的时候，也一句话说漏了。
事情没法转圜，聊到这个地步，等于戳破了那层纸。
陈夏假装忽略了许掌门的锐利的眼睛，陷入了沉思。
其实脑子一片空白。
还是许重山忍不住说出来：“这座城不存在，自然就是幻觉。”
“你不是说，我们要分清楚真假，至少得确定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吗？”
“别的人闯进来，看到这座城，肯定会从中洲所有的大城去寻找样本，怎么可能知道，他是厄土的大城呢？”
“我可以确定，这必是假的！”
许重山说话语气很急促，显得内心慌得一批。
陈夏点头，对，就是这么理解。
“此城是远古时代，厄土的城池，它有什么名字吗？”
许重山嘴巴颤抖地说：“这是魔宗的城池，叫西陵！”
陈夏醒悟过来：“我的认知当中，从来没有这样的地方，不可能知道它的真名。此地乃是所模仿西陵样式而设的幻境！”
“既然知道它是模仿西陵，又不是真的西陵。”
许重山抢话道：“所以，我们就知道了它的真实本体，以及虚幻之处。”
眼神中洋溢着智慧的光芒，大吼一声：“我已看穿你的虚假，不用再迷惑我了！”
声音非常响亮，代表着内心无比的坚定。
许重山鄙夷地看着周围一切，再次大喊：“这里不是真的西陵城，乃是你殷云凭自己记忆幻化出来的！”
陈夏又听到一句，殷云凭记忆幻化出来的西陵城？
为什么不是凭想象？
难道还真见过？
你不是说早就不存在了！
这么自相矛盾的话，你怎么说得出口的？
陈夏现在已经毫不怀疑，之前的猜测都是对的。
苏子义另说，许重山一定与殷云去过厄土。
他们要寻找的东西，大概也将是自己该去寻找的。
就在许重山喊到第三声的时候，世界开始崩塌。
西陵城，天空，地面，就像碎玻璃一样，整个崩裂。
身子好像在下坠，坠入无尽的深渊。
“别怕，都是幻觉。”陈夏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