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聪也不等黄医师说什么,又接着介绍另外几种野菜的药效,说的是头头是道,听得黄医师与金花几人是瞠目结舌。
黄医师反应了半日才缓过神来,问道:“二郎媳妇怎么知道这些的?”
司聪神色一暗,叹息一声。
“死过一回的人,知道些不为人知的事也不是稀奇,况且《神农本草经》里也多有记载,并非是我杜撰!”
黄医师满面惊色。
“你还看过《神农本草经》?”
司聪摇摇头,“哪有那个福气啊!我又不识的字,只是在弥留之际,魂魄飞散至神农药王殿,意外听来的,没想到还有生还的机会,唉!这也算是老天给我的补偿吧!”
司聪面色凄然,黄医师微有不忍,可还是难以置信。
“可我记得,《神农本草经》里,未有这些草药的描述啊!”
“这也难怪,神农至此已是多少年了,毕竟都是手抄本流传至今,有所缺失也是正常,医师又记得《神农本草经》多少味草药呢?”
黄医师面色尴尬,微微抽了抽唇角。
“二郎媳妇说的也是,这《神农本草经》我也是在师父那里见过的,一卷一卷的,也记不大全了!”
“黄医师医术精湛,濒死的人都能救得回来,几味草药而已,不当什么的!”
黄医师倒是有些得意起来。
“二郎媳妇是个通透的人,能有这番际遇也是你的造化,只是药这个东西,毕竟不像别的,是治病救人的,没用过的药,老朽也不敢擅用,一旦吃坏了人,可是得不偿失了!”
司聪表示赞同。
“医师顾虑的极是,可是没用过不代表不能用,如果不是神农多番试药,我们现在也不知有这么多治病的草药,更不知那断肠草是剧毒,如果医师敢行他人之前而行,有何愁医业不兴呢?”
黄医生凝眉不语,金花和杏花都紧张的看着他,司聪则是淡定如斯,静静地等着黄医师的决断。
黄医师思忖良久,方道:“我们都有供货的药商,药材都是真材实料,你这,毕竟是野菜,我若收了,恐会叫同行笑话了去,二郎媳妇,还是去集市上碰碰运气吧!”
金花和杏花都难掩失望的低头咬唇,一副泫然欲滴的模样。
司聪早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她也不急,慢条斯理的说道:“药商供应的当然都是极品,可是有几个白身能吃的起的?如果功效相同,价格又便宜,那还愁下等的黔首治不起病吗?”
黄医师神色微松,司聪又道:“留香也不是非要赖上医师,只不过是觉得医师仁心厚德,心怀天下苍生,如果这些草药能在医师这里发扬光大,也是造福一方了!”
黄医师被司聪说的不好意思了,捋了捋胡须。
“按理说,我是不该收了你这些所谓的草药,不过,我也是可怜你寡母孤苦,带着几个孩子不容易,就先收下试试,不过这价钱嘛!”
司聪忙道:“谈到价钱就见外了,留香承蒙医师救助,还没道谢呢,这草药合该是送与医师的,不过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我们母女别无他求,只求不饿死就行!”
司聪这样一说,黄医师更不好拒绝了。
“这样吧!我毕竟是没用过这些草药,你这东西拿到集市上也就是当野菜卖,半个钱都不值,我就当施一回善心,给你一个钱吧,如果以后我用着好了,再议价钱吧!”
金花和杏花已是心花怒放了,司聪淡淡一笑,深深福了下去。
“留香替天下苍生谢过医师了!”
黄医师有些飘然。
“谬赞了谬赞了,等日后你这草药真的闻名于世,再说这些才相得益彰!”
司聪莞尔一笑。
“凡事总有第一次,但愿留香的微薄之力,能有助于医师悬壶济世之道!”
黄医师啧啧赞叹不已,他是无论如何没想到一个乡下寡妇,居然懂得这些道理,心里又有些疑惑,她说的死了之后的事,可是真的?
又仔细的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司聪一番,未见什么异常,只得微叹一声。
自柜台后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枚圜钱,递给了司聪!
司聪有些兴奋,这是自她来到这里的第一份收入,虽然不多,但是前景无限,她还是对在这个地方生存下去,满怀希望滴!
司聪来回翻看着那枚圜钱,面露新奇的表情。
金花和杏花也凑上来瞧,司聪把钱给了她们姐妹,两姐妹激动地哭了出来。
黄医师看在眼里升起了些怜悯之心,这些生活在底层的农民,有的一辈子都没见过钱,穷人与穷人之间的交易,多半是米粮和布币。
像她们这样的寡居人家,日子更加的难过了!
得了钱的母女三人,谢了黄医师之后,背着背篓离开了。
黄医师看着倒在地上的一堆野菜,微微摇头叹息。
他收下时的本意是行一回善,可是又觉得当成野菜未免亏了,不如,就试试?
喊来了小徒,让他按照司聪教授的晾晒方法,拿去后院晾晒了,回头他在细细研究下怎么用吧!
卖了那些草药,司聪母女几个走路都轻快了。
金花和杏花小声讨论着该买些什么回去,司聪却知道,这草药的生意,暂时是不能做了。
要等着药晾晒干了,再入药,还得有预期的效果,没个俩月仨月的是甭想了。
又或者,那老头根本不肯用呢?那就是单纯的可怜她们了!
不过,她不打算打击孩子们的积极性,草药该采还是采,即便是黄医师没有找她们,留着冬天果腹也好啊!
司聪一路闭口不言,金花小心的问她:“阿母!我们现在有一个钱了,要不要买点粮食回去?”
司聪摇摇头,“不买,咱们现在什么都不能买,缺粮食就找你大伯去,那是他们家欠咱们的,咱们的钱啊,留着还有用!”
两个孩子微有失望的垂下头,脚下也慢了些。
司聪不禁笑出了声来。
“这一个钱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咱家缺的东西太多了,眼下是想办法多挣些钱,再置办家用也不迟!”
金花赧然的咬了咬唇,“阿母,是我太心急了,都听阿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