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聪睨了她一眼,放下了碗筷。
“有件事我要提醒您老,在我这看到的,听到的任何事情,回去也好,在外也好,都不要说,我不想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如果您老做不到,那以后就别来了。”
徐老太眼神一缩,嘎巴两下嘴,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气氛微有压抑的吃过饭,徐老太帮着翻了翻麦子,司聪便叫她回去了。
一夜未归的徐老太,精神萎靡的回了家,进了院子就看见王氏那张阴沉的脸。
“呦!阿姑回来了,儿媳以为阿姑在老二家住下不回来了呢!”
徐老太瞪了她一眼,一言不发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王氏却没打算就此了事,倚在徐老太屋门口的门框上,揉着太阳穴摆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阿姑总算回来了,您若是再不回来,我就打发阿功去叫了,都这个时候了,咱们家还没做早饭呢,儿媳这头疼的要炸开了,实在是动不了了啊!”
徐老太抬眼看向她,不悦的翻翻眼睛。
“动弹不得就找你男人,再不济阿功阿利都大了,煮个饭还能难为死他们了?”
王氏脸一沉,“孩子们会做什么啊?多一把米少一把米的,水多了水少的,白糟蹋粮食不说,还耽误事,阿姑闲着也是闲着,能帮着老二家冒雨收一晚上麦子,·做顿饭又累不死,行,您不做就不做,反正我饿一顿也死不了,那就都饿着吧!”
王氏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徐老太气的一拍床板,震起一阵灰尘。
主屋方向传来呜嗷喊叫的声音,徐老太深叹一声,终是起身去了灶间。
下过雨的村庄到处都是泥,村路难行,山路就更难走了,这两日叶琛也没去赶集,就在家赶着编草鞋。
司聪研究着用那乌拉草编了一个草帽,孩子们稀罕的戴来戴去的,都说好看又凉快。
金花道:“阿母,这个东西真的能卖钱吗?”
司聪说:“当然了,这个叫草帽,带上它可凉快不少,还能遮雨,咱们这边少见竹子,如果用竹条编的,更结实。”
孩子们很稀奇,司聪又道:“这草啊,可以编很多东西的,咱们家盛物件的东西少,回头我编几个草兜子装些小物件,你们再去赶集也能背着,装点闲散的东西。”
金花很是兴奋,“阿母,这就教我们吧,外间地上堆的乱七八糟的,有阿母说的这个草兜子可是太好了,我把碗筷都放起来。”
司聪看着孩子们脸上满足的笑容心里就难受,瞧瞧那些年原主这两口子都造了什么孽,这家里除了泥,就是泥,下雨漏的都是积水。
这两日屋里地面上始终垫着草,潮湿发霉的味道总是充斥着鼻孔,令司聪一阵阵的反胃。
叶琛有两日没过来了,司聪猜想他也是避嫌呢,毕竟那日见他帮着收麦子的人还不少。
司聪微叹一声,还是尽早离开这个破地方,她也能有心情打造自己的小家。
天快擦黑的时候,叶琛过来了,肩上扛着一大捆秸秆,手里提着个梯子,进了院子直奔房檐下。
司聪有些过意不去,“这么晚了还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了。”
叶琛微有赧然的笑笑:“早该补上的,那两日只忙着挣钱了,忽略了,那场雨来的也太急了,搞不好这两日还有雨,不能再拖了。”
金花帮忙扶着梯子,叶琛蹭蹭几下子就上了房去,开始补漏顶之处。
漏的地方还不少,叶琛又回去取了一捆秸秆,才勉强把露着的地方都补上了。
“差不多了,先将就几日,等过两天山路好走了,去山里多弄些草回来铺上,冬日里也能暖和些。”
天已经黑透了,叶琛忙上忙下的忙活的一头一脸的汗,汗珠顺着鼻尖滴落,看起来有些帅气。
司聪家里没有汗巾给他擦,叶琛拿着袖子擦了擦脸准备离开。
“喝口水再走吧,忙了一晚上了?”
司聪留他,叶琛却犹豫了。
那日阿父提醒过他,两家之间是有些合作,可还是要保持距离,别给她们母女添不必要的麻烦。
金花端了碗水出来,递给了他。
“阿琛伯,阿母新编的草帽,可好看了,我拿给你看看。”
金花转身又进了屋,拿着草帽出来,扣在头上给叶琛显摆。
叶琛眼前一亮,绕着金花走了一圈,摘下来拿在手中仔细翻看,又扣在了自己的头上。
“这东西看起来很不错嘛,有日头的时候一定很凉快,你怎么想到的?”
司聪笑了笑,“那日在那片林子里,金花她们不是顶着大片树叶遮阳嘛,我就突发奇想,用草编个帽子试试,还真就成了,你看是不是挺好看的!”
叶琛不住的点头。
“好看,还很结实,如果不使劲拉扯,能戴几年呢!”
司聪微有得意。
“也不是什么草都行,这乌拉草有韧性,草叶窄细,上手容易,编出来的帽子也细密,遮阳性好,还能遮雨,一举两得了。”
叶琛眼里闪着光,嘴角却慢慢沉了下来。
“咱们这儿的下民平时只能戴黑巾,是不允许戴冠的,会不会卖不出去?或是被抓起来问罪?”
司聪一怔,倒是不曾想到这一点,思忖片刻,说道:“应该不会吧,平民是不让戴冠,可是你见过有草做的冠吗?况且,咱们这叫帽子,非冠非冕,不会惹来非议的。”
叶琛还是有些迟疑,司聪问他:“你知道草在贵族那里是干什么用的吗?”
叶琛摇摇头。
“草是用来喂牲口的,是高洁之士形容随风倒的小人之词,所以才有草民一说,那些贵人们,只会更加的嫌弃作贱,断不会拿来与自己的冠冕相比。”
叶琛不是不了解贵族们对下民的践踏,他在军营那几年,见惯了欺压与侮辱,心里也就释然了。
“明日我就去山里割草,赶在秋日前,还能赚一笔。”
“不必那么急,山路不好走,过些日子再去也是一样的,钱又不是一日挣的!”
叶琛挠挠头憨笑,“没事!我手脚灵活,我就是去把草先割了晾晒,顺道少背点回来,不妨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