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凤微微轻叹,轻柔的撩下了窗幔,熄了灯,轻手轻脚的上了外间的暖炕,方便夜里起来照顾夫人。
夫人不让她在床榻下的那个脚榻上守夜,说她又不是小孩子,半夜掉不到地上,也不会做噩梦,不用人陪着。
她不做噩梦的吗?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也从不认为那是噩梦,有韩铮的梦,怎么会是噩梦呢。
她又梦见韩铮了,他还是那么英俊帅气,无人能及的美貌与气度,天上的神仙也不过如此。他怀抱着个孩子笑的甜蜜,身边一个女子拿着个拨浪鼓逗着孩子笑,场面那样的温馨幸福。司聪想看清那女子的模样,可是画面一转到那张脸上,就是模糊的一片。
她不知道韩铮娶了一个什么样的女子,一定很漂亮吧,答案是肯定的。他那样的相貌,怎么会娶一个相貌平平的女子为妻呢。
他们一定很幸福,她也希望他幸福,这是她上辈子的遗愿,也是这辈子的期盼。可是她的心,为何这般刺痛呢?
“韩铮!”
她猛然惊醒,脸上是冰冰凉凉的感觉,原来,在梦里,她已经泣不成声了。她的韩铮,她深爱的韩铮,是别人的了。
闭了闭眼睛,任由泪水肆意滑落,心里很是不齿自己的想法。韩铮已经按照她的意愿过日子了,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难道要他像刚失去她时,万念俱灰,生不如死吗?
这样挺好,他完成他的使命,她尽快走完这一生,他们还能在下一世相遇。下一世,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她希望他都能一眼认出她。她祈祷,下一世,是他先认出她。
缓缓吐出一口气,擦了擦满脸的泪水,翻过身,酝酿睡意。
不远处暖阁里的玉凤还未完全睡着,听着窗幔里的些微的动静,不由得轻轻叹息。夫人又做噩梦了,她每次说不会做噩梦,可是每次都会惊醒,然后就是一夜无眠。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的住呢。
不行,明日她得求侯爷找个太医来,给夫人调理调理。
司聪这一夜睡的确实是不安稳,一会儿是她死的那晚,韩铮哭的她心碎。一会儿又是韩铮一家三口阖家欢乐的画面,看的她又哭又笑的,早起也没什么精神。
索然无味的吃了早餐,各院的姨娘陆续来给司聪请安,这一次,四姨娘岑书雅也来了。
司聪昨晚下手实在是够狠,岑书雅的嘴唇上方明显敷了厚厚的脂粉,可还是遮不住那一片淤青,想来昨晚也没少拿这个矫情。
都落了座,岑书雅虽不似往日那般趾高气昂,可是对司聪也不见得有多恭敬。
“昨日侯爷说夫人当了镯子,是妾身考虑不周了,早起侯爷便叫妾身去库房挑选了一对玉镯,也不知合不合夫人的意。”
她毫不避讳的揭开司聪的丑事,杏眼微眯扫视了一圈,将众人眼里的震惊与不屑尽收眼底,心里别说有多舒畅了。这个老女人,昨晚竟然那么用力的扎了她一下,分明是公报私仇,她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的婢女沁竹端着个托盘走了上来,红色的绸布上面,摆着一对碧绿的玉镯,看起来,比司聪的那一对的成色要好许多。
玉凤接过沁竹手里的托盘,拿到了司聪的面前,司聪只瞄了一眼,淡淡的道:“有劳侯爷还记挂着,四姨娘身子可大好了些?我瞧着你唇上还青着,玉凤,去取些冰来,给四姨娘敷一敷。”
这深宅大院里就没有秘密,昨晚四姨娘在金枝玉叶被训斥,晕倒了被刺的事,早就传遍了阖府,大家可都等着看她的笑话呢。以为她今日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公开亮相,没想到,跑到这来给大伙取笑她的机会。
玉凤唇角含着一丝蔑笑,脚步欢快的去取冰,四姨娘表演了一个笑容消失术,脸色变的铁青。
其他几位姨娘忍不住掩唇嗤笑,四姨娘更觉窘迫,刷地一下站了起来。
“妾身身体不适,就不陪夫人说话了,妾身告退。”
她不等司聪应允,起身气冲冲的向外走去,迎面正碰上拿着冰块回来的玉凤。玉凤故意大声道:“四姨娘怎么走了?奴婢拿了冰来,给您敷一敷再走也不迟。”
四姨娘气的咬牙切齿,瞪了她一眼,甩着袖子愤然离去,身后传来其他姨娘的嘲笑声,气的她脚下一空,险些摔倒。
哈哈哈的爆笑在身后响起,四姨娘逃也似的落荒而逃,可以想象她此时的脸色有多么的难看。
“姨娘您慢着点,当心脚下。”
沁竹跟在后面一溜小跑,她可是从没见过自家姨娘这么不顾体面的疾步狂奔,她险些绊个跟头。
好不容易追上了她,已是气喘吁吁。
“姨娘,姨娘您慢着点,已经出了金枝玉叶了,奴婢扶着您回去。”
四姨娘气的扶着一棵树呼呼的喘着粗气,沁竹抚着她的脊背,好一会儿才渐渐平息了些呼吸。
“这个老妇,我真是低估了她了,敢当众给我难堪,看我不找侯爷告状去。”
“姨娘您消消气,为着这点小事去找侯爷不好吧,?今日是侯爷吩咐您来的,姨娘若是因此有了怨言,侯爷又该怪罪姨娘了。”
四姨娘缓了些语气,冷哼一声:“我现在是愈发看不懂侯爷了,要我忍,又让我继续管好了家务事,他这是两头堵呢?”
沁竹劝道:“姨娘也别多心,侯爷这么做也是为了姨娘您。夫人说到底还是侯夫人,该尊重还是得尊重,不然,传出去,对姨娘的名声也不好。”
“这些我都懂,可是我咽不下这口气,明明已经板上钉钉的事了,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样了。”
沁竹扶着她慢慢地向漪雅园走,小心的劝着:“姨娘何苦与她置气呢,侯爷的心思都在姨娘身上呢,不然,也不会那么生气了,还是让姨娘继续管家。这就是给夫人一个警告,她就是在宫里出天来,也是咱们侯爷说的算,现在,她不过是空有个夫人的身份罢了。,这大权,不还是在姨娘您手中握着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