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地一声,邵柏轩向前的身躯受阻猛地一顿,胸口处有种硬物穿过的凉意,他不解的看向自己的胸口,是一根铁箭穿胸而过。
他惶然失措,张口想要呼救,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他不可置信的抹了把嘴,缓缓转过身去,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男子正举箭对着他。
怎么是他?
“邵柏轩,大敌当前,身为主帅,你竟敢临阵脱?如此行径,人人得而诛之!”
“奚,奚,奚研霆,怎么,怎么是,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我妹妹让你照顾我们父子,你却一直忙着讨好主帅,从未想过我们,我却不能不顾亲戚情分,我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安全。”
邵柏轩血流如注,身子渐渐发冷,言语中是抑制不住的颤抖。“你,你保护我,你,你射杀我,你,你就是,这,这么保,保护我,我的?”
奚研霆歪了歪脑袋,一副理所当然的可恨模样,“我不但要保护你,还要保护边关的将士和子民,你临阵脱逃,就是弃众生于不顾,我杀了你,就是保护他们,杨副将,你没有异议吧?”
他们所在之处没有几个人,且都是邵柏轩的心腹,他这样问,杨副将也是十分的无可奈何,回应道:“没有!”
奚研霆扯唇冷笑道:“邵柏轩,你听见了吗?你该死,不过,为了我妹妹的前程,我不会上报朝廷你是被处死的,你还是战死沙场的英雄,你的儿子将继承你的爵位,承享你用生命换回来的荣华富贵,你也算死得其所了。”
邵柏轩惊惧交加,怔愣无语,忽然想起他临走时,蓝彩蝶交给他一个锦囊,说是夫人让交给他的,不到万不得已,危及生命时,千万别打开,现在是危及时刻了吧?他可以打开了吧?
颤颤巍巍的伸手入怀,掏了半天掏出一个染血的锦囊,万分期待的打开来看,上面虽然已是血迹斑斑,可是却清楚的绣着四个字。“战死沙场。”
他懵了,彻底懵了,原来她早就猜到了会有这场战争,她让他死守,她让他死在这儿,她让他用命给她们母子挣一个锦绣前程。凭什么?他还很年轻,他还有大好的前程呢,他还有好多女人没娶呢,他还有往后几十年的美好时光没享受呢,凭什么让他以死换他们的荣华富贵?凭什么?
“不,不,这不是真的,救我,救我,杨云救我,舅兄,舅兄,你救救我,我,我不想,不想死。”
他趔趄着冲上前去,向他们二人拼命的挥舞着手臂。“噗!噗噗!”一连三箭,自城墙下射入他的身体,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插在自己胸膛里的铁箭,满眼的不可思议。
他试图拔掉身上的箭,可是那箭刺的太深,箭箭穿胸而过,他每拽一下,就是彻骨的疼痛,他一点力气都使不上,身体越来越冷,视线变的模糊不清,轰然倒了下去。
“杀我主帅,将士们,给我杀!”
奚研霆大声怒吼着,踏过邵柏轩还苟延残喘的躯体,指挥着一众将士冲下城墙,与鞑子战在了一起。
邵柏轩嘴里汩汩冒着鲜血,身体一抽一抽的,耳边的厮杀声越来越轻,他的意识也越来越不清醒,他知道,他要死了。
他这一生就这样结束了,他好后悔当初没杀了那个贱妇,他竟然死在了那个蠢的像猪一样的女人手里,他这个不甘心啊!
望了望漫天硝烟的天空,用力的扯出一个诡异的笑,下辈子别让他遇见她,否则,他一定亲手杀了她。
邵柏轩阵亡的消息传回了京城,成毅侯府哭声震天,哀嚎一片,未成年的孩子跪了两排,为邵柏轩哭灵,来吊唁的无不为之动容的,实在是太可怜了。
随后而到的是皇帝的恤典,追封已故成毅侯为郡公,赐谥号简平。这个谥号含有贬义之意,意为简单平庸之意;其长子邵昶承继父亲的爵位,封为诚毅县公,高于曾经的成毅侯,又低于已故的郡公之位,以此表示对先父的尊敬。
诚毅郡公的遗孀奚含灵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太夫人,太后亲封一品夫人,赐封号敏淑。抚恤的金银财产必不可少,在这一场侯爷阵亡的战事中,奚含灵母子获利不少,是得了名,也得了利,唯一就是没了人,不过她不在乎。邵昶肯定是伤心的,毕竟邵柏轩对这个嫡子还是多少有些真爱的。
过了百日丧期,又是春暖花开了,又开始了一年最忙的赏花宴游春节的,三个多月未露面的司聪只是稍稍露了个脸,就又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无他,因为如今的诚毅侯府敏淑太夫人,可是太后娘娘跟前的大红人。据说那司记就是这位敏淑太夫人的生意,谁能想到,当时声名远赫的司记,会是饱受休妻之苦的侯府夫人的买卖呢,那可是沾着边就能刮下一层金粉来的买卖,多少人眼红的不行呢。
如今,谁也不敢轻视这位一品太夫人了,走到哪里都是谄媚的奉承之语。转眼又到了端午时节,因西北战事立了战功的奚家,在被流放五年之后,又重回朝堂。
曾经的奚相官拜内阁大学士,虽无宰相之职,可也是内阁首辅重臣。皇帝最感谢他爹就是借着打压奚家废除了宰相制度一事,如今的朝堂,再不是宰相一言堂的境况了。而是东西两阁共同商议,众议而成。
奚家的男儿们都相继回了朝堂做官,唯有奚研霆留在了西北参了军,皇帝给了他一个龙虎将军的职位。
奚家终得一家团聚,奚家老少又都回了奚家老宅,有皇帝的赏赐,又有这两年跟着司聪赚钱积攒的银钱,重新置办起家当来也不费什么事,不过月余就都装扮一新了。
司聪第一次见原主的祖父和父兄们,被他们的热情感染的几次热泪盈眶,奚凉川老泪纵横的抓着她的手,是感慨万分。
“奚家多亏了有你,才有重新起复的机会,这次父亲都听你母亲的,当知急流勇退,再不会将奚家置于水深火热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