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醉不归!”
这场临行酒一直喝到半夜。
冰冷刺骨的寒风呼呼的刮着,林书豪将自己身上的袍子,披在玉玲娇小的身躯上。
方大人却触景生情,缓缓吟道:“人生路,几多愁,恰似杯中苦酒,辣了嗓喉,却上心头,自古英雄多磨难,将军白首,躬耕与地头,一人,一马,一刀,谁能否?唯有那一腔热血,随波逐流。”
“唯有一腔热血,随波逐流!”
林书豪默默吟诵,眼睛微微一亮:“看不出来,方大哥也是文坛妙手啊!”
方大人摆了摆手:“我这那算什么文坛妙手,不过是吟上两句感慨一下人生,不足挂齿。”
秦江哈哈一笑道:“方兄,你就别谦虚了,当年你可是榜眼出身,如果不是黄沙之战,埋没了你的才华,说不定你现在已经位列朝堂诸公了。”
“首辅之姿不敢说,入那内阁是十拿九稳。”
“什么的内阁,哪有我们这般自在,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便是做了都指挥使,就算给本官首辅,我也不换。”
秦江厚着脸皮道:“你清高,你了不起,你不换,我换啊,下次有这好事,你通知一声,我随叫随到。”
众人又是大笑起来。
秦江却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林老弟道:“林老弟,都知道你文采出众,既然方大人耐不住寂寞,骚吟了两句,你也卖弄卖弄,压压他这文人骚客的劲头。”
“我就算了吧!”林书豪淡淡一笑:“我这点实力,压压那群没真材实料的纨绔子弟倒是绰绰有余,在榜眼面前,那不是找虐么?”
榜眼是仅次于状元的顶级大佬,更进一步,便是能入殿试,成为首魁,也就是殿试第一状元。
古代成为状元有多难?这么说吧,高考状元很难吧,那才是每个省的第一,而状元,却是全国统一零售价,做到了真正的一枝独秀。
从这里就能看出,方大人能技压群芳,考了个榜眼,是有多大的实力。
林书豪前世虽然也是状元,但那是高考状元,撑死了相当于这个时代的解元。
乡试合格者,成为举人。
解元是乡试第一,也可以理解为举人中的头魁。
达到这个层次,并不能直接走上仕途,而是要统一解放进京进行下一轮的考试。
考试合格者,方能进入最后一个环节——殿试。
这是由皇帝亲自主持的考试。
也是鲤鱼跃龙门的最关键时期。
这个时候,皇帝会根据考试成绩,分出三甲。
第一甲,最优。
分别是状元,榜眼,探花。
会被赐予:进士及第的称号。
二甲,次之。
通常会被赐予:进士出身的称号。
三甲最差,这里的最差是相比于上面两种,会被赐予:同进士出身的称号。
而到了这个时候,进士们才能真正的入朝为官,有机会官拜内阁首辅。
而方大人能入一甲,没点真材实料,这可能么?
方大人笑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林老弟就别谦虚了,难得今天有时间,咱们就学一回那些文人骚客的腔调。”
“将军,来两句。”
“将军,让我们也见识下将军的文采。”
众将士也是纷纷起哄起来。
玉玲也是泛着美眸,一眼不眨的看着林大哥,也是极为的期待。
他早就听老爹说过,林大哥才华横溢,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
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今天正好是个机会。
她虽然没读过几年学堂,但私下也看过不少诗集词赋,也是小有精通。
林书豪见大家都兴致极高,也不再推辞,笑着道:“我要是作的不好,大家可别见笑。”
众人纷纷表示没问题,都是小场面。
林书豪这才又做个一次文抄公:“既然今天有酒,又是在军营,那我便以这两样作为词眼,来上一首词。”
说完他清了清嗓子,缓缓吟道:“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轰”的一声。
方大人身躯猛然一颤。
一双眸子,迸发阵阵精光。
秦江这个大老粗,也直接僵在原地,端着酒水的碗,也从手里滑落,酒水撒了一地却不自知。
方大人更不堪,整个人仿佛丢了魂魄,目光死死盯着林书豪,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可怜白发生!哈哈哈!”林书豪念罢,只觉得心中痛快。
抬手拿起一旁的酒坛,仰头便喝了起来。
酒水顺着他的脖颈,流过胸膛,淋湿了衣袍。
一饮而尽后,他“砰”的一声,将酒坛摔碎在地,接着吟道:“?昔日军营未觅踪,铁山岁月刻吾胸。青松依旧归龙北,天线何时矗顶峰。?
?海岛高山壮志凌,痴思昔日放长绳。年年八一军营梦,铁血军歌烈酒凝。?
?幡然归隐陶然去,自古沙场靠血拼。南海出征风乍起,吴钩霜雪剑斜横。?
?电闪雷鸣夜雨淋,雄鸡报晓战机寻。孙庞斗智惊心魄,楚汉相争戏曲音。?
?南粤雨生情,春秋雾绕营。风霜长剑指,冰冻断人行。万马奔云淡,千山旭日明。?
?旧梦军营日渐浓,屏天嶂上驻精兵。卧薪尝胆千神眼,驾雾腾云万羽鹰。?
?四十载后重相逢,卅六年前弹雨横。一曲军歌含热泪,几多战友几多情。??”
他豪放畅吟,洋洋洒洒,身影摇摆不定,似有郁结凝于心中。
整个军营,静谧无声,这一刻,仿佛成了林书豪的个人舞台。
他忘乎所以,不知身在何方,心在何处。
一首诗,能随性而起,可这通篇下来,洋洋洒洒数首,这足以不是才华横溢能够形容的了了。
这是奇才,怪才,鬼才。
看着那道似颠似疯的身影,方大人良久才回过身来。
竟学着林书豪,咧嘴大笑起来。
这一笑,他送别了自己的过去,送给了现在的自己。
秦江却一下子平静了下来,他想起来了十多年前战死沙场的战友,想起了那一座座长满了野草的孤坟,想起了自己的老爹。
最后,红着眼眶,又重新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接着便一言不发。
寮远青却是无声落泪,拿起羊腿,不停地往嘴里塞着。
一旁的玉玲,目光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那道身影。
这一刻,她脑海中那道模糊的身影,仿佛一下子清晰了许多。
那张模糊的脸,也终于呈现出,他本该拥有的样子。
“林大哥……!”
往日的一幕幕,终于如放电影一般,在她脑海中不停地闪过。
她掩住口鼻,泪水如决堤般倾泻而出。
“玉玲……终于记起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