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似被抽离了现实,两条双腿被无形的手,按在原地,一抹灯光打在冯时身上,她染了粉色的头发,笑起来更像一双桃花。
“我……你怎么突然回国了?不是还有课吗?”
冯时从歌台的椅子上跳下,一步一步走到我的面前,我的心有些颤抖,如果真是因为自己的情绪,就让冯时回国,我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
“课可以回去再修……在国外也是可以请假的,酒吧弄得不错嘛!我很喜欢!”
冯时笑,一只手很自然拉着我,另一手则是拿着吉他,,或许卡座上的肖音和姜就,很惊讶……饶是我自己也是,冯时将吉他递给了我,说道:“在杭州的时候……还没有和你合唱过,高中的时候你不会玩乐器……但是现在会了,我们都在进步,对吗?”
我愣了愣,说道:“是的……都在进步。”
冯时问我唱首什么,我说不上来。
我点燃了香烟,深吸一口,吐出,更觉得如坠烟海,冯时唱了《借我》,我弹着吉他给她伴奏。
我很认真地去弹,甚至没有心思去弹烟灰。
“借我不具碾压的鲜活,借我生猛与莽撞不问明天,借我一束光照亮暗淡,借我笑颜灿烂如春天……”
……
我将冯时给肖音和姜就,相互做了介绍。
冯时和他们说酒吧氛围很好,还说了些许我高中的事情,我一边听;一边想……
如果说《借我》这首歌,陪伴了,冯时离开我那段难熬的时光,那么这首歌由她自己唱出,我便更加怅然若失,人生犹如巨大的棋盘,交错的格子,将我们联系到一起,却又有江河两岸之分,当我从一名小卒慢慢成长,过了江河,却发现再也无法回头,只留有了对青春的缅怀。
……
肖音将杯子递到我的面前,我这才稍加缓神,带着说不出的心情,去干掉酒里流过的岁月,我很想大醉一场,残留的理智告诉我:不可以这样做……冯时是请假回国,我将自己的情绪交给酒精,冯时交给谁?
喝了几杯,我没有叙旧,先是说道:“现在先忙酒吧的软装吧……飞镖,沙袋,都到了,装饰好的话,明天就可以开始营业了。”
肖音意外地大笑,说道:“打住啊……冯时是专门从国外,回来看你的,今天酒吧的事情交给我和姜就,你陪好朋友就行。”
我愣住,看向姜就,姜就若有所感地点头。
我看向冯时,冯时没有说话,那双桃花却好像说了很多,但我听不清;也看不懂……
……
我没有喝多少酒,所以当嘉陵江的冷风,再吹向我时,我不会有恶心的感觉,反而吹起冯时的体香,让我一下回到了少年,记不清曾几何时,我们也会像现在这样,同坐在一条长椅,即使就看着,太阳落下去,也很开心……
我的心里复杂,如果冯时真的因为,我那天说自己情绪不好,想找个杭州人说说话,而回国,虽然选择是她一厢情愿,但我心里难免觉得自己自私。
许久,我点燃了香烟。
“桑淮……说一件你高中印象最深刻的事吧。”
弹了弹烟灰,我说道:“印象最深刻的事,都是关于你了,所以不用说,也说不完,你自己也都知道……”
冯时半晌沉默,头微微靠在了我的肩膀,十几个小时的航班,或许让她有些疲惫,我将香烟抽到一半,便没了抽下去的心情,从而掐灭。
“怎么不抽了……”
“呃……感觉这个烟不那么对味儿,可能买到假的了。”
冯时靠的用力,我无所适从,从而选择无动于衷。
是的,冯时很累,所以我不认为是暧昧……
我们没有再说话了,江对岸的洪崖洞,此刻更加辉煌,在一种放空中,我想到了冯时家的酒店,第一次见到时会觉得震撼,多年以后亲自去了,也是这样,在多半理性的夜中,我也想过这个问题。
我不是没见过世面,只是酒店与冯时有关,震撼的不是豪门酒店,是冯时的家庭,是真正意义上的豪门……
我们都不是沉默寡言,但在这个夜晚,却默契地噤若寒蝉。
看着在我们不远处的一对情侣,拍摄着洪崖洞与这江水,我心里说不出的感觉,我也曾经给冯时这样拍过照片,我想她现在也在回忆……所以靠在我的肩膀,什么也不说……
我侧头看了看,听到了冯时轻微地呼吸声。
冯时睡着了。
夜晚的海风,不至刺骨,却也不让人舒服,我轻轻脱掉了褂子,缓缓盖在冯时背上。
……
冯时就这样倚靠在我的肩膀,我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但渐渐难免会有酸痛,夜好像更深了,洪崖洞的辉煌却一直在。
我想点燃一根香烟,但又怕这烟味将冯时弄醒。
手机铃声响起,我赶紧静音,尽管动作很快,冯时也缓缓睁开了眼,她揉着那双桃花,让我觉得她还没适应回国一样。
“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这座城市的灯多亮了几盏,又熄灭了几盏。”
“哦……那应该挺久的!”
我看了眼手机,还有王九未接的来电,我站起了身,活动着僵硬的身体,背风点起一根香烟,冯时却从背后,将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回头疑惑看着,冯时一边揉,一边说道:“给你揉揉……”
我笑了笑,说道:“我还以为你要一下子,跨上我的背!”
冯时也笑,过了一会儿,我感觉时间差不多了,这才问起冯时的住处,冯时说自己早就定好了酒店,是在酒吧的不远处。
我带着一些落寞问道:“什么时候回美国?”
冯时叹息,伸着懒腰说道:“大后天了……”舒展过后,冯时又说道:“还可以在这里,再观察两天你的酒吧!明天我会早点来酒吧的,给你捧场!”
……
冯时执意要自己回酒店,让我早点回家,出租车上,我看着她去往酒店的背影,那一抹红色,好似青春流掉的鲜血,深深浸染着我,感动的背后,又掺杂着痛苦。
这是一个物质的社会,我没有足够的物质。
我没有再去酒吧的库房,而是回到了“家”,酒吧的调酒,还是需要何峰去做,所以我不想在这个基础上,会有更多的误会。
何峰还没有睡去,守着一盏灯,同时还抽着我的香烟……
我带着笑脸说道:“酒吧明天就营业了!调酒的重任还是需要交给你啊……早点睡吧!养好精神,明天给我露一手!”
何峰凝重地看着我,说道:“你晚上是不是又去找唐柔了?”
我意外,心里一阵绞痛,吁出一口气,说道:“是……但是你别误会,唐柔就是让我给她看一下画……”
“我说什么了?怎么我就误会了?”
“我不是……”说到一半儿,我就没有再说,何峰却接着说道:“酒吧明天我不会去,我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嗯……”
何峰说完便飞身躺在了床上,还是大开大合的躺法,尽管不是他的房子,但又像是宣誓某种主权一样,我苦笑,感到了彻底的幼稚,没想到自己,最后还是回到了酒吧的库房。
……
我躺在纸壳上,感到了社会的复杂,又想往深处想想,还是人性的复杂,我睡不着,我心里憋着一股火,却又没处发泄一样,来到前台喝掉了两杯酒,这才稍加缓和,我抱起了吉他,连上麦克,宣泄般地唱了一首《山海》。
歌声还是有力量的,于是我一高兴,又唱了几首,大多都是摇滚的,直到感到喉咙的嘶哑,我这才作罢。
躺在床上,我看见了姜染的一条朋友圈,这是一条关于经济趋势的内容,大概是一条论文。
我觉得写的很好,于是就评论道:“写的真好。”
半晌,姜染回复道:“谢谢。”
我笑了笑,找到姜染的微信,像是有感触一样说道:“以前不是说过……我们之间不用说谢谢……”
姜染那边愣了半天,这才说道:“你那边凌晨一点了吧?还不睡?”
“睡不着……”
“酒吧有什么困难了吗?”
“是有一点。”
“那你说说。”
“不说了吧……说了的话我怕你也睡不着,我感觉这个社会就是这样,跟朋友说好的事情,他(她)未必会为你高兴,反而会有嫉妒;说不好的事情,不一定会为你同情,反而幸灾乐祸……”
“你这话是在内涵我吗?”
我盯着消息愣了半天,酒劲儿醒了三分,身体传入一种冰凉的感觉,我赶忙回道:“不是……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说的是这个社会很多人。”
我怕姜染多想,于是转移话题,将何峰的事情,和姜染全部说出。
“义不经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