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梁安晚正准备动身离开时,张天师才幽幽转醒。
他从佣人的口中听说是梁安晚救了他,便急忙赶过来见人,以期表达自己的谢意。
梁安晚却在看见这人面庞时怔愣住,表情倏地淡了下来,不愿多言,转身兀自离开了。
见状,张天师也没脸继续留在苏宅,回到房间里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打开背包时,里面一片裂成了碎沫的纸人落入眼底。
他面不改色地拉上拉链,等到走出了苏宅所在的别墅区,回想起方才梁安晚的眼神,张天师心中一哽,意识到:
梁安晚兴许已经猜到他动的手脚了。
原来这张天师养了好几个作乱的纸人,故意勾走富豪或其家人的魂魄,他再以救世主的姿态登场将魂魄找回,以此赚大钱。
自入行以来数年,张天师已然靠着这个方法积攒了数不胜数的财富。
唯独这次在苏宅,他失了手。
原本事情进展地很顺利,只是张天师也没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竟还有一只修为颇深的阴鬼在暗中窥伺,一举将他和苏瑾朝都笼入了梦魇。
如果不是苏哲峰及时派人请来了梁安晚破局,只怕苏瑾朝断气之后,张天师也小命不保,就连苏宅的其他人都得命赴黄泉。
梁安晚有这样的能力,看出他暗中动的手脚也不出奇。
张天师叹了口气,抬手打了个电话:“你说的那件事情,我办不了。”
“你之前答应过我,怎么可以出尔反尔?”一个干瘪的声音顺着电流声传来,“定金都交了,现在毁约只怕是坏了道上的规矩吧。”
“我把钱退给你。”张天师毫不犹豫地开口,本想直接挂断电话,却得到了对方激动的咒骂声,表情顿时凉了下来。
他冷声道:“你自己没出息,被梁安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指出是骗子,导致现在根本没生意上门,难道还能怪到我头上不成?你心里愤懑不平,想诅咒梁安晚,你自己去做,我可做不了。”
从前没有和梁安晚直接打过交道,只看她和那个出身自没落的出云道观的顾华梨走在一起,张天师还以为梁安晚的实力和那顾华梨相差无几,网上的声势也是人造出来的,并未当回事儿。
加上瘦干老头开价大方,他又正好缺钱,便直接答应了下来。
可此番经过苏宅一事,张天师改了主意。
不是因为梁安晚对他的救命之恩,而是他意识到自己的实力远在梁安晚之下,若是非要去诅咒,只怕反而伤害到自己,落不得半点好。
张天师能一直靠着那点微末手段游走于富豪之间,自然是极有眼力见的,意识到这桩生意做不了,立刻便把瘦干老头支付的定金全数退还,随后还把瘦干老头的联系方式拉入了黑名单,省的再被他骚扰。
做完了这一切,张天师才觉得如释重负,紧绷的肩膀也松缓着塌了下来。
而此时在另一边,瘦干老头收到了退还的定金,浑浊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
他气得嘴唇快速地颤抖着,抬手直接把手机摔了出去,撞击到洁白的墙壁上,顿时四分五裂。
手机的惨状落入瘦干老头的眼底,好似变成了梁安晚在诅咒下痛不欲生的画面,他忽然咧嘴笑了。
“怂货,你不干,那我就自己来。”
正巧前几日在古玩街上淘到了一本失传已久的诅咒秘籍,瘦干老头径直翻到了其中一页,阴恻恻的目光落在纸页上,盘膝坐好,按照秘籍上指引的方式开始实施诅咒。
实施诅咒时,需得一直在心中默念被诅咒人的生辰八字。
瘦干老头早就在网上查清楚了梁安晚的生日,于是满含恨意地在心中不停的默念。
可就在功法即将大成时,一道耀眼的金光忽然在他眼前闪现,呼吸之间便灼瞎了他的眼睛。
“这是、功德?”瘦干老头捂着眼睛痛呼了一声,功法霎时被打断,此前施加的力道全部逆流,回到了他的身体。
蛮横的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在他的四肢百骸流窜,造成的无法言喻的痛楚使瘦干老头顾不上擦干净从眼眶里流出来的血泪,骨瘦嶙峋的腰背弓成了一只虾米,在地上翻来覆去的打滚。
凄厉的尖叫透过出租屋的墙壁传到外面,瘦干老头汩汩地向外吐着鲜血。
几分钟后,在无尽的痛苦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
梁安晚下了飞机,恍惚间感知到了什么,似有所觉地抬头看了眼正当空的太阳,眯了眯眼睛。
她抬手招来一辆出租车,报上了见玉山的名字,随后便埋头玩手机。
“姑娘,你也是去找出云道观的清虚道君算命的吗?”司机大叔自来熟地搭着话。
梁安晚诧异地抬眼看向后视镜,她带着口罩,司机大叔没有认出她来,还在自顾自地说道:“最近这些天好多人都要去见玉山,一问,几乎全是去找一个叫清虚道君的人算命。”
“真是奇了怪了,虽说咱们玉山县道家文化浓厚,可以往倒是从没见大家有这么大的兴趣,还专门千里迢迢地跑来。我特意去搜了清虚道君,还看了她的直播回放,老天爷,那本领还真是神了!”
司机大叔瞥了眼后视镜,正好对上了梁安晚的视线。
所以她虽然没有回应,司机大叔仍旧以为她有兴趣,彻底打开了话匣子,讲述着那些梁安晚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直播内容。
“说起来明天又是周六了,是清虚道君直播的日子。可惜我要一直开车,没有时间看。”司机大叔遗憾地摇了摇头,“好了姑娘,见玉山到了。”
见玉山只人工修建了台阶,却没有可以供车子开上去的盘上公路,所以不管谁来,都得自己一步步爬上去。
在有心人看来,这或许是考验诚心的一种方式。
梁安晚付了车钱,权当是锻炼身体,脚步轻快地回了道观。
道观门口,何雪婷正蹲在那拿着树枝戳地上的蚂蚁,听到脚步声,下意识地抬眼看过来:“大师,您回来啦?”
梁安晚脚步一顿,眼皮跳了跳,一个不好的预感突然笼罩在心头:“观内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倒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来了好多人想找您算命。这不是您出门了吗,他们就留在了道观里,一直等着您回来呢。”
“多少人?”
“没细数,应该有十来个?”
何雪婷话音刚落下,就见一只脚都已经踏过道观大门门槛的梁安晚忽然收回了腿,面无表情地转身下山。
何雪婷:“?”
“大师您这是做什么去?”
梁安晚木着一张脸:“下山静静。”
她不想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