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的战士·其五·邪魁的惨败!
铅笔的便签:是的,兰瑟先生他今天真的吃错药了。
时钟倒转回五十分钟前。
铅笔正忙着整理他与麦片、队长,钉锤四人的公共储藏间。
也就是钉锤的胃袋。
“这不是我半个月前打算申请专利,结果被某家制药公司抢先一步的特效药吗?没想到居然放在这里了。”
铅笔倒出四颗药丸吃下,这种维生素含片,可很有助于促进哥布林身体的新陈代谢—钙质吸收—让睡眠质量提升。
“啊,啊嚏!”
兰瑟正坐在桌子旁,看起来还有些萎靡不振。
显然,他的感冒还未完全恢复。
热莉匆匆忙忙地从附近的药店赶回,手里拿着一瓶退烧药。
“主人,你的退烧药来了哦。”她温柔地说着,倒出两片药片放到勺子里。
“来,火车来咯…”她模仿着给孩子喂药的动作,抓起兰瑟的下巴就要掰开双唇。
兰瑟裹紧毛毯推开热莉:谢谢,可他不是个孩子了。
说着,他拿起两片药片。
“有水吗?”他问道,随即看到一杯床头柜上的清水,便直接端来饮下。
突然,一直张大嘴巴的钉锤发出一声惊呼:“嗷嗷嗷铅笔—兰瑟—他喝了—!”
这一声喊叫,让房间里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铅笔立刻反应过来,丢下从钉锤的嘴里掏出的药瓶转身查看。
确认桌上的水杯变为空杯后,铅笔与钉锤同时抱住各自的脑袋。
“兰瑟,你,你把那东西喝下去了?”铅笔焦急地询问,口吻中还带着几分赌博似的侥幸感。仿佛只要他这么做,兰瑟就会说出他其实一口没动。
兰瑟咂了咂嘴,用毯子擦干水滴,“就是普通的水啊,常温,无色无味还很解渴。等我病好了再给你提两桶回来。”
得到兰瑟的口头确认后,倒是钉抢先发出一阵可怕的叫声:“嗷!完蛋了!”
紧接着,他竟然吐出一颗铅球,奋力举起后狠狠地敲晕自己。
铅笔抓起兰瑟:“你知道那是什么吗?快,我们得让你吐出来。洗胃,灌肠,催吐哪怕是外科手术都好。”他一边说着,竟从钉锤口中掏出一把电钻。
兰瑟转手抓起一把折凳,缩到床角后将阿米拉的抱枕扔向铅笔:他的感冒才刚好一点,这样刺激会诱发心脏病的,到时候铅笔可别说自己在敲诈他!
铅笔的反应则更为紧张,“你要是不把那杯水吐出来,可就不止要发心脏病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研究笔记,开始解释那瓶水的来历。
“那是第三次兽人战争时期,一种半兽人强化剂的原液。”
“我放在那里,是要降活性处理后扔掉。”
“那东西很不稳定,谁知道人类口服后会发生什么?”
“你可能会变成身高八十米,喜欢挥舞爪子踩大楼玩儿的变异人…就像…那部黑白电影的名字…”
热莉捂住口鼻跪在地上,双眼活像纪念品商店中新鲜上架的水晶雪球,“主,主人?你不会变异成你说过的那个…那种茄子头吧?”
兰瑟放下凳子,坐了下来:“茄子头?异形只是个电影。”
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转头看着为双手喷洒消毒水的哥布林,“打扰一下,那杯水的成分是什么?”
铅笔启动电钻,看着钻头在手中逆时针旋转起来,又将昏迷的钉锤扶到墙角。
“蟑螂腿里的基因样本,”铅笔从一大缸杀菌浓缩液中捞出他的手套,“它能让哥布林比世界上最难消灭的虫子,还要顽强。”
戴好口罩后,铅笔的声音变得沉闷,“不过,那些服用者呈现出爱吃垃圾的特性,还长出翅膀和触角来…”
兰瑟张大嘴巴,像是刚吞过两大箱兽人的脚趾皮。
事不宜迟,快点开刀!—这是兰瑟平复胃中干呕的冲动后,对铅笔唯一的要求。
铅笔打开了液氮筒,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哎呀,上次教训完一头火龙后,我和队长都忘记要去买备用液氮了。既然如此,只好换一种麻醉方式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工具箱里拿出了老式录音机与一盘磁带。
兰瑟好奇地看着铅笔摆弄着磁带,只见他将其中一盘磁带插入录音机,并将音响调到最大音量。
“这是什么?”兰瑟问道。
“我在利尼维亚社区大学,当助教时的,高等数学入门,试讲课录音!”铅笔的语气一字一顿,每说完半句话就要旋转一次电压按钮。
录音机中传出铅笔的声音。
接下来我们要讲讲线性代数几何,以及迪纳斯半身像上的黄金分割比。
如大家所见,这雕像的艺术参考与数学价值不是零,根本就是个“负无”穷…
隐约之间,还能听到台下旁听者们的哄笑声。
铅笔还记得,自己讲完那节课后就被辞退了。
随着录音机里枯燥乏味的内容播放,房间里渐渐安静下来。
热莉双眼失去光芒,倒在兰瑟怀里,鼻中接连冒起的水泡。
兰瑟本人也是昏昏欲睡,而钉锤早就打起呼噜。
铅笔自己也揉揉眼睛,放出连串的哈欠炮弹,“我,我从事教育学的热情,还真是没话说啊。”
他干脆丢掉电钻,直接枕在兰瑟腿上进入梦乡。
当你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一座圆形台桌上…
手脚和腰部都被铁链咬住,身上穿着完全不同的衣服,探照灯让你想睁眼也睁不太开的时候,听力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枯败的金属毒蝎雕像中央,一颗圆形红灯在声音震荡中闪烁。
“欢迎你,挺过改造手术的人。为了让你活下来,你全身百分之九十五的器官都被更换为金属机械了。”
“你现在,已经是我们组织的改造人了,兰瑟·兰特斯啊…”
红灯中的通讯器,对圆台上的俘虏说道。
兰瑟喷出一大口冷水,“什么?那上卫生间没有影响吧?”
毒蝎上的发声器冷笑几声,出于礼貌回答:“你以后不要说上厕所,连吃饭也没有必要了。安心就好。”
“就算再怎么熬夜也不会出现精神焦虑,把这当成福报吧,我们都考虑好了。”
兰瑟看向四周,无数磁带式监听器、诡异的塑料雕像与各式刑具,诡异的油彩显然成为这座地下堡垒的装修特色,“你们是做什么工作的?鬼屋,猎头公司还是…不会是我想的那种调教…算了,那种工作不能明说。”
无数身穿黑色紧身衣,胸前刻着白色骷髅花纹的喽啰高举左手,向旗帜、勋章与毒蝎的浮雕欢呼:“咿—!”
兰瑟怀疑,铅笔是不是对自己放弃治疗,直接送进精神病院来了?
“热莉,铅笔,你们把我弄哪儿来了?来个人救救我啊!”
“我只是身子有病脑子又没病,放开我!”
在尖叫中睁开眼睛后,兰瑟洗了三把脸才确认刚才荒诞的一切都不过是梦。不过,就算铅笔不问,他也要说出自己的感受—为什么他感觉身体变热了?
铅笔也及时做出答复:“手术很成功,不过还是有不到百分之十五的药液,已经深入兰瑟的血液了,无法取出。所以,兰瑟他习惯就好。”
兰瑟抓住铅笔:“习惯?我是个人,我怎么习惯血液里有百分之十四的蟑螂基因啊?”
铅笔反问回去:“谁要你乱喝我整理化学药品时的东西?还好你没把盐酸喝下去—!放心,影响不大,最多就让你吃几顿剩饭而已。”
兰瑟揉了揉脑袋,“可是,为什么,我现在感觉体内有一股力量。”
热莉立即见缝插针插话:她知道,这叫回光返照。
被兰瑟轻捶一拳后,热莉又用胶带在嘴唇上贴出叉号,不再多嘴。
“哪来的回光返照,又不是喝杀虫剂!”
兰瑟试着做出深蹲,恢复肌肉。
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双腿似乎比以前更加有力。
稍稍起身便飞跃起来,穿透头顶的墙壁飞上天边。
从天花板漏洞外,传来兰瑟质问与惊恐掺杂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
蟑螂的弹跳和攀爬能力,放大到人身上可是很恐怖的。
铅笔对着头顶的漏洞点了点头:果然,这东西用在人身上只会更恐怖。
“啊,主人,不要怕,我这就来!”
热莉脚下喷出两道雾柱,而后在天花板上开出第二颗人形洞窟,向在天边求救的兰瑟飞速奔去。
就在兰瑟还在试图理解自己新获得的能力时,地面上传来了一阵骚动。
身着木甲的武士们,在其首领—身着红色甲胄的“邪魁”带领下,正坚定行进着。
邪魁紧盯着手中元素魔导给予的罗盘,他能感受到他的宿敌,他的猎物阿斯拉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就在这时,天边的云层中央浮出一颗黑点。
这个黑点正逐渐增大,直到它由一个模糊的黑点变为一个人。
“下面的人让开,小心高空抛物!”
“不对,我是人,不是东西…小心高空坠人…!”
直到那个人如陨石般坠落在地。
“哇啊…!”
兰瑟降落着地,造成了一个巨大的圆拱形土坑,尘土飞扬,使得行军队伍周边瞬间风烟四起。
“谁?”邪魁抽出他那名为雾隐丹切的紫色刀刃,声音低沉而充满威胁。
兰瑟从土坑中坐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这东西威力还真大啊。”
他抓起邪魁,不料对方的肩甲突然传来一阵断裂粉碎声。
“啊,不好意思,我刚刚吃错药了…不是,不是故意的。”兰瑟拿起掉落在地上的盔甲碎片,试图借助裂隙边缘,将它们拼复到完好如初。
“你看,这不就完好如…”他看着邪魁的胸甲、护裙,双肩部藤甲悉数脱落,露出漆黑的底衣,而周围的武士们已经为刀去除刃鞘,指向他的头颅与四肢。
没想到,弹指神力也不一定是种好事。
“我们还可以好好商量,对不对?”兰瑟高举双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无害些。
邪魁持刀袭来,一伸左手,地面上的岩石便统一袭来,涌向他的身体,为他缝合出一套全新的护甲。
尘山魔影给予的力量,多少还有点用途。
“给我宰了这只老鼠!”他咆哮道。
兰瑟急忙摸索全身,却发现糟糕的事情—
“糟了糟了,万形术钢不在身上!”他用手肘顶向袭来的邪魁。
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一般,自二人相撞的地下,泛起一圈白色气场。
兰瑟睁开了眼睛,发现邪魁身上的石甲与其主人纹丝不动。
刀枪不入,一码归一码,可刀枪不入不等同于无法撼动。
下一秒钟,邪魁竟突然向天边飞去,强大的后坐力带着邪魁,他的盔甲与他手中的刀刃穿破云层,消失在视线之中。
兰瑟摆出无辜的样子:“我说过了,我,我吃错药了,不是故意的。”
他走上前去,但武士们却在尖叫中后退。
“你们的老大,我去帮你们追回来可以吗?”他友好地问道。
身披蓑衣的家臣,将长刀指向举起双手、漫步走来兰瑟,“你别过来!”
他颤颤巍巍地掏出三颗弹丸。
丢下烟雾弹后,这批整装待发的武士趁着烟雾撤离。
他们得去估测、寻找邪魁的坠落地点。
兰瑟睁开眼睛,看到烟雾消散,四处除了他自己外不再有他人。“怎么回事?真是帮怪人啊…我还没来得及赔礼道歉…”
他四处张望,“我这是飞到哪儿来了?”
正当兰瑟想要寻找方向时,他不小心碰到一位相逢者的肩膀。
当他转过身时,卡辛单片眼镜上的反光点,让他不得不调整一下距离。
她手中拿着四张占卜卡片,胸前的圆形挂坠在一曲终了后自动闭合。
“鬼牌可是幸运的化身。刚好同你刚才的战斗对应。”
卡辛为兰瑟抽出一张牌,语气平静而又带有些许神秘。
“我只是碰巧路过罢了,还想着要帮你一把。没想到,你成长的这么快。”
她收起纸牌看向兰瑟,嘴角挂着那神秘中带着几分温馨的笑容。
兰瑟叹了口气,“只是运气而已。你在这里做什么?”
卡辛注意到兰瑟的紧张:“我说过了,碰巧路过而已。”
她微笑着,似乎总能洞察人心。
“复明教会的事,你还是无法放下么?”她看着兰瑟,既没有得到肯定的回答,也没有否定的回应。
犹豫也是一种回答。
她转过身去,准备离开,“好了,去找你的伙伴们吧。”
兰瑟伸出手想要抓住对方的肩膀,却被三道电束弹开。
“啊,你!”他收回左手,看着掌中的焦痕渐渐消失。
“记住,有力量的正义才能称作是正义。没有力量的话,你的正义,只能是粉饰无能的染料…”卡辛的声音渐行渐远,但她的话语却回荡在兰瑟的心中。
“…不过,我看到你在向正确的方向努力。”
这是卡辛对兰瑟的祝福。
兰瑟抬头望去,只见卡辛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真是个怪人啊…”他心里默念着。
卡辛,她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事情?
他摇了摇头,向前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