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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单于再唤长宁公主去主车伺候之时,长宁公主便没再带着自己那两名贴身婢女,而是带了平日在自己宫中伺候的两名蛮人婢女。

见状,单于身旁的人全都明白,长宁公主定是担心白日的事情再次重演,自己的贴身婢女会在主车这边受到折辱。

按照队伍行进的速度,再过一两个时辰,就能抵达赫连部南边最大的牧场,队伍今夜将在那里休整,明日天亮再行半日,就能抵达赫连部王庭。

或许是要在其他部族面前彰显实力,又或许是打了一场败仗想要撒气,总之近日单于传唤长宁公主的频次越来越高。

往常一个月也不见得能传唤一两次,如今竟是日日都要喊来跟前。

像是白日里那样,有人在的情况倒还好说。

傍晚这时,偌大的主车内,就只有单于及其几名亲信,见到长宁公主入内,单于大手一挥,命刚刚禀报完事情的亲信下去,只留下侍卫守在门口。

“站那么远作甚?”

单于冷眼扫了过去,冷声吐出二字,“过来。”

“是……”长宁公主瑟缩了一下肩膀,低着头走了过去。

还未站定,就被单于一把拉住跌坐在自己怀中。

随即,粗糙的大掌抚上瘦弱无骨的身子,停在单薄的肩头。

略一用力,便将长宁公主的身子掰了过来,让她不得不仰头注视着自己的眼睛。

“王上……”长宁公主强忍住内心的恐惧,看向那双阴冷锐利的眼眸。

心底不停计算着时间。

快了。

就快了。

她那惶恐如受惊小兔般的眼神,很好地取悦了北蛮单于。只见单于嘴角微扬,锐利的眸光收敛了少许,难得语气温和地问道:“听闻公主外祖,是大雍七公之一的徐国公?”

长宁公主还真没想到,单于唤自己过来,竟是问起这个。

心底惶恐不曾减少的同时,又添了几分警惕。

面上却不敢显露,只垂下头小声说,“正是。”

“听闻徐国公有位外甥,是督察院刚正不阿的御史,因得罪人被免了官职,流放去了北关?”

长宁公主心下警惕更甚。

直觉告诉她,单于问起这个,准没好事。

眼底露出恰到好处的迷茫,长宁公主喃喃回道:“国公府上是有一位表叔任督察院佥都御史……流放之事母妃倒不曾在信中提及。”

说到这里,长宁公主还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了单于一眼。

眼底露出几分担忧与疑惑,随即又很快低下头,生动的演绎了一副想问又不敢开口问的画面。

“看来公主与这位表叔也不甚相熟。”单于审视的目光落在长宁公主头顶。

片刻,唇角一勾,轻蔑笑道,“倒也无妨。”

说罢,竟是直接揭过不提。

长宁公主心中警铃大作。

依照她对北蛮单于的了解,此人绝不做无的放矢之事,既然提起徐国公府与卫家,定然已经将歪主意打到了他们头上。

且这歪主意,多半还要靠她这个与他们有着血脉连系的人来实施……

长宁公主越想,便越觉得心下难安。

可恨如今自己无法向徐国公府或卫家报信。

只能盼着,羽七那边一切顺利,脱身以后将她这边的消息也带回北蛮,好叫母妃、徐国公府与卫家都警醒一些,莫要中了单于布下的圈套。

长宁公主垂首盯着桌面上,那杯在马车行进中,微微漾起涟漪的茶水,出神地想着事情。

鬓边垂下的发丝,遮挡住单于窥探她的目光,亦阻碍住她自己的视线。

并未发觉,身旁的人目光中已悄然多出几分兴味。

搭在肩头的手缓缓上移,如往常一般,扣住纤细的脖颈……

另一只手,已向衣衫剥去。

“啊!”长宁公主惊呼一声。

却被粗糙的大手,粗暴地捂住嘴巴。

就在她逐渐停止挣扎,脸上的慌张被麻木取代之际,马车外面忽然响起一阵骚乱。

难得的好兴致被人打断。

北蛮单于扫兴地松开长宁,漆黑着脸,唤来守在外面的侍卫,“出什么事了?”

“单于,是长宁公主的车驾那边……”侍卫看了一眼旁边的长宁公主,有些吞吞吐吐。

“说。”单于冷脸呵道。

“方才赫连大王子与左骨都侯多喝了两杯,调戏了长宁公主的贴身宫婢,那宫婢不堪受辱,跳车身亡了。”

长宁公主垂着脑袋,仔细听着。

悄然攥紧的掌心里狠狠捏了把汗,当听到最后那句“跳车身亡”以后,才略微缓了口气,却不敢表现出来。

抬起头,震惊又愤怒地喊道:“什么?”

“怎么会出人命?”

长宁公主一下子红了眼眶,眼中满是悲愤与忧虑,倒也不需要太卖力演,只要将方才差点受辱时的情绪激发出来,再连带上本身就对计划是否进展顺利的忧心。

乍一看,像足了听闻婢女死讯后,悲愤不已,又怒不敢言的样子。

出了这档子事,北蛮单于最后一丝兴致也被搅和没了,铁青着脸摆了摆手,随着长宁公主不耐地说道:“行了,下去吧。”

“王上,我那婢女……”长宁公主咬着嘴唇,脸上难得带出几分倔强。

她越是这样,便越不会让人往别处深想。

毕竟众所周知,长宁公主身边的两位贴身婢女,都是自幼伺候在她左右,随她一起嫁来北蛮的,说是情同姐妹也不过分。无论死了哪个,长宁公主都不好受,想要讨个说法,也再正常不过。

可想也知道,单于绝不可能为一个小小的大雍婢女,处置赫连大王子和左骨都侯。

眼见长宁还不退下,单于果然冷下了脸。

“扫了赫连王子与左骨都侯的兴,你那婢女,合该拖去喂狗。”

长宁公主脸上的倔强与愤怒,瞬间被这句话瓦解。

见她乖顺地低下脑袋,不再多言,北蛮单于这才缓和了脸色,淡声说道,“不过看在你的面子上,本王给那婢女一个恩典,留具全尸。”

“行了,退下去吧。”

“谢王上恩典。”长宁公主屈膝福礼。

转身离开,终于狠狠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