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玥恍然大悟。
这才反应过来，为何刚才秦君临说话时如此轻狂，风格与往日截然不同。
秦君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摇头道：“一点警惕性都没有。区区一个小幻术，就把你困住那么久。”
“我把你拉出幻境后，你居然都没有反应过来。如果我是敌人，你刚才已经死一百回了！”
杨玥眨巴了下眼睛，满脸惊奇，忍不住叫出声来：“师父，你管刚才那叫小幻术啊？”
“刚才那感觉，完全和真实世界一模一样，我怎么可能发现得了！而且师父您亲手施展的幻术，徒弟看不穿很正常嘛！”
秦君临闻言，作势欲打：“你还狡辩是吧？”
“师父，我错了！是徒儿警惕不够，不知不觉沦陷幻术，还没有察觉！”
杨玥当场认错，跪坐在秦君临面前，姿势突出一个乖巧。
秦君临被杨玥这番作态给气笑了，收回了手。
“师父，你刚才是什么时候，把我和宿老拉进幻境的？我真的完全没有察觉！”
杨玥忍不住问道。
“就在你们刚进门，看到我第一次炼丹失败的时候。”
秦君临瞥了一眼杨玥，道：“你看到我炼丹失败的那一刹那，在想什么？”
“呃……就很吃惊。因为我从来没想过，师父居然也会有炼丹失手的那一天！”
杨玥说着，看了一眼仍旧沉浸在幻境中，紧闭双目，满脸狰狞的宿老，忍不住道：“宿老当时的心情，应该会比我激烈点。毕竟，他当时已经将炼制心境丹的希望，尽数托付到您身上了。”
秦君临闻言道：“大部分幻术，想要迷惑人心。都需要在对方情绪波动最大的时候，趁虚而入！”
“所以，以后记着。当你察觉到自己可能陷入幻境，就要回想自己之前是否因为某些人或事惊吓过。”
“师父，我记住了！”
杨玥连忙点头，她知晓，秦君临这是借着给宿老炼丹的机会，让自己亲身经历一次幻术，以免以后碰到类似敌人后，不知道如何应对。
秦君临继续炼丹，口中的考教却仍未结束。
“我之前和你讲过一些幻术的事情。所以这次的幻境中，我特地给你留了几个破绽。想看看你是否能从这些破绽中，脱身而出。”
秦君临一脸嫌弃地瞥了杨玥一眼，道：“可惜，这么多破绽，你一个没看出来。你让为师很失望啊！”
幻境如梦。
自幻境脱身后，便宛若一个人在将醒未醒的清晨做梦，睁眼的刹那，与梦境有关的记忆，也会如朝露泡影，消散大半。
杨玥被秦君临提醒之后，仔细回忆，才慢慢回想起刚才在幻境中的具体细节。
“师父，原来你一开始露出的那个诡异笑容，是故意的啊？”
杨玥回想起之前的疑点，拍着大腿喊道。
“嗯，这是一处破绽，还有呢？”秦君临问道。
杨玥想了想，又道：“还有师父你后来越发轻狂的话语，和你平日完全不同。”
“还有我当时察觉出幻境异样后，周遭环境越发沉闷紧绷，让我近乎无法呼吸。”
“我那时候其实已经意识到，自己彻底陷入幻境，已经念了师父你教给我的清心口诀！”
杨玥掰着指头道。
“这算两处破绽。还有呢？”秦君临继续发问。
“还有？”
杨玥呆了一下，挠了挠头，道：“之前师父您炼毁心境丹，宿老失智发狂，应该是您故意弄出来的吧？这个应该不算破绽吧？”
秦君临摇了摇头，往丹炉中打入一道印诀，道：“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你记住。”
秦君临话语微微一顿，道：“你当时念诵清心口诀，只是念了个开口。心中便涌出解脱之感，陷入逃脱困境的无尽欣喜中！”
“那时候，你以为自己脱离了幻境。事实上，那种解脱感，是我故意让你感受到的。”
“入道者费尽心力，脱离幻境后，虽然会有短暂的喜悦。可之后迎来的，必定是因心力耗竭而产生的困乏感。”
秦君临的话语如清泉叮咚，娓娓道来。
“杨玥，你天生乐观，遇事先喜，这是个很好的性格。但人生中，不仅有欣喜欢乐。”
“这个世界上，能让人彻底沉浸入欣喜欢乐，导致你感受不到其他情绪的东西，必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沉沦于无尽的喜悦中，亦是一种常见的幻术应用！”
杨玥心中凛然，恭敬坐好，向秦君临行了一礼，道：“师父，徒弟一定将您的话语谨记在心。”
秦君临略一颔首，不再说话。
丹炉内依旧燃烧着金红色的火焰。
不远处的宿老，脸色却越发狰狞，甚至不时发出咆哮声，身上气血真气，更是鼓荡起来，整张脸已涨成紫红色，血管像是要炸开一般。
“师父，宿老，看上去好像不太对劲。您既然已经答应帮宿老炼丹，又为什么把他困在环境中？”
杨玥忍不住问道。
“你们这位杨家的宿老，幼年扛过传说级的幻术大阵，侥幸不死，心中却被那大阵留下了一颗心魔种子。”
秦君临淡淡道：“这颗心魔种子，早已在他心中生根发芽。我就算帮他炼出心境丹，这丹药也只能助其剿灭一部分心魔。”
“可深扎在宿老心底的心魔，却远远无法根除。一颗心境丹，顶多只能让他轻松几年。之后，心魔必定会再次归来，复发！”
秦君临随口解释一句。
幻术所种下的心魔，最为麻烦。远远不是普通手段能够解决的！
秦君临师从曹妲己，对幻术了解之深，天下少有。
所以他一眼就看出，心境丹根本无法根除宿老的心魔，于是才设下此计，让宿老陷入幻境中。
“若要根除心魔，便要想办法，将宿老的心魔彻底刺激出来。最后在一起清缴！如此才能根除心魔。”
随着秦君临的话音落下。
宿老好似也撑到了极限，豁然睁开双眼，眼眸中已被血色淹没，隐约可以瞧见宿老的眼底深处，似有一只形态怪异的兽类形象在不断咆哮。
“秦君临，我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