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窗间过马，一眨眼，时间来到1985年7月初，顾小曼大学毕业了，刚参加完厂里安全培训，今天准备要下车间。
85届招了30人，是人数最多的一届。大学生4个，其余都是中专生和技校生，还有几个顶替父辈进厂的职工子弟。
三十个年轻人全部被分到运行分场历练，分场杨主任给新学员讲话。
“欢迎大家加入运行分场这个大家庭，我们运行分场是全厂最大的分场，也是成长最快的地方，能学到最多的知识。希望大家能脚踏实地、立足岗位……”
沈主任啰啰嗦嗦说了十几分钟，然后是安全员进行安全教育，最后是分班组。
两台机组，五班三倒，一共十个班，每个班都有机电炉三个专业。
顾小曼被分到1号机3值，电气专业。
冯裕安去汽机，他看到许砚秋的专业后笑道：“小秋去锅炉专业啊，锅炉是不是天天黑黢黢的。”
顾小曼笑道：“我听说锅炉专业学历高的人少，小秋你肯定升得快。”
许砚秋倒不在意这个：“去哪里都是一样。”
冯裕安笑道：“小曼，我们在一个值呢，两个机子离得不远，以后我可以经常去找你啊。”
顾小曼点头：“好啊，不知道给我们分什么样的师父呢。”
许砚秋插话道：“电气专业干净，还可以去升压站轮换，我听说升压站那边晚上值班还可以睡觉。”
领导们念完了大家的班组，然后道：“今天三值当班，三值的同学现在就可以去上班了。”
顾小曼和冯裕安都在三值。
沈主任对旁边一个专工道：“你送他们去现场，我去开个会。”
那专工笑眯眯地看着大家：“大家跟我走吧，戴上好安全帽，我带你们去现场。”
顾小曼今天来的时候就把头发盘好了，换上了厂里发的工装，戴上帽子，跟着王建国一起去现场。
安全帽是保命的，顾小曼的安全意识很足，戴得板板正正。
顾小曼和另外两个男生去了一号机，班长张洪洲是个中年男子，看到三个年轻人后笑眯眯道：“咱们班里又多了三员大将。”
那两个男生有些内向，认认真真地听话。
顾小曼等班长说完后打招呼：“张师傅好。”
张洪洲诶一声：“你好，你爸昨儿还跟我说呢，让我好好教你。我说你科大毕业的，哪里需要我教啊。”
顾小曼笑眯眯道：“以后还请张师傅多教导。”
旁边有个男生跟着打招呼，第三个男生没说话。
顾小曼笑着问道：“张师傅，班里要给我们分师父吗？”
张洪洲点头：“你们三个，李平去汽机，陆志豪去锅炉。顾小曼 ，你跟着我学电气。”
顾小曼诶一声：“谢谢师父。”
每个人都有师父，这个师父和普通的师傅不一样。一旦叫上了，只要不离开本单位，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你在外头拿了奖，师父脸上有光。徒弟不成器，师父跟着丢脸。
每个学徒都会有师父，顾小曼科大毕业，又是领导的亲属，张洪洲不放心别人，亲自带这个徒弟。
那头，冯裕安跟另外两个男生去了2号机，很快，他的师父定下来了，正是谢云舟。
冯裕安开心极了，狗腿一样围着谢云舟转：“师父，师父，有活儿你吩咐啊。”
谢云舟正在写一份热机操作票：“去找到4号阀勾，跟我去现场拧阀门。”
冯裕安诶一声，四处找阀勾，然后屁颠屁颠地跟着出去干活儿。
“师父，你现在什么岗位啊？”
“副司机。”
冯裕安哦哦两声：“都有哪些岗位啊？”
“班长下面三个专业，我们汽机专业最大的是司机，然后是副司机、三司机、助手、巡检，你是大学生，跳过巡检这个岗位，直接干助手，但你的工作能力现在可能还不如巡检，需要多学习。”
冯裕安哇一声开始拍马屁：“师父你才工作一年就干副司机了，你真厉害。”
谢云舟回道：“你也可以的。”
冯裕安诶一声：“我听师父的，一定好好学习。”
谢云舟停下脚步：“没人的时候可以不用叫师父。”
冯裕安嘿嘿笑：“那不能，该叫师父还是叫师父。师父，小曼跟我们在一个值呢，她在一号机。”
谢云舟嗯一声：“我晓得。”
冯裕安瞅了他一眼，心里猜测可能是领导们故意安排的。还把他安排过来给谢云舟当徒弟，这以后传话不就比较容易嘛。
这些个基层领导都成精了。
这头冯裕安跟着谢云舟拧阀门，那头顾小曼追着张洪洲要学习。
张洪洲没办法，找出电气一次系统图给她看，顾小曼一个上午就把图背下来了。
张洪洲两只眼睛瞪得跟青蛙一样：“你都背下来了？”
顾小曼点头：“师父，我画给你看。”
张洪洲有些难以相信：“那你画吧。”
顾小曼找到一张比较大的废纸，一边画图一边心里吐槽，这图也不知道谁制作的，质量是真粗糙。
顾小曼不到十分钟画好了图，张洪洲十分震惊，拿着图反复看。
说实话，他心里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把这少奶奶伺候好，过个一两年她去了机关，他能落个人情。到时候他去机关办什么事情，找自己的徒弟也比较方便。
没想到人家真是来学习的啊。
哎，果然，能考科大是有些本事的。
张洪洲心里有点为难，这么娇滴滴的姑娘，难道真要带她去现场干活啊。
顾小曼看了一眼控制室：“师父，不是说咱们班有二三十人，怎么这看起来不多啊。”
张洪洲哦一声：“锅炉和汽机有些在现场值班呢，很少来控制室，还有些巡检去了，咱们电气在控制室的时间多一些。你这图画的不错，你提前学过吗？”
顾小曼点头：“看过一些，就是不太懂现场设备布局。”
张洪洲在心里沉吟片刻后道：“你今天先熟悉熟悉环境，明儿我给你好好制定个培训计划。”
顾小曼十分开心：“好呢，谢谢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