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梭,时光飞逝。
八十余年的漫长岁月,在修仙者的眼中却仿若弹指一挥间。
东辰掐算着千月井的开启日期,早早便出了鸿蒙秘境。
当他出其不意地出现在慕容卿尘面前时,她先是微微一惊,随即脸上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上前盈盈施了一礼,抿嘴笑道:“夫君,早啊!”
东辰即将脱离困境,犹如龙归大海,鸟脱牢笼,心情畅快无比。
然而,他心中仍存有一丝不安和隐忧。
一旦离开这神墟,他与慕容卿尘之间的人妖相恋,乃是天道禁忌,必然不容于世。
他怔了片刻,问道:“尘儿,假如我们这次能够安然无恙地走出这神墟,你打算做些什么?”
慕容卿尘微微一怔,脸上忽然升起一股忧愁,道:“神墟之门此刻已经关闭了,还谈何出去。”
东辰笑道:“我说假如。”
慕容卿尘微微一愣,道:“嗯,还是和往常一样,回昆仑门。”
东辰闻言,不禁感到失望,茫然地“哦”了一声,不再多言,只是静静地望着无尽的虚空发呆。
慕容卿尘见状,嘻嘻一笑,道:“骗你的啦!我要和你一起仗剑江湖,浪迹天涯。”
东辰一听,脸上顿时露出笑意,忙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慕容卿尘认真地点了点头,续道:“我打算先陪你在江湖上游历一番,然后再回宗门向师尊她老人家禀明我们两人的事情。”
东辰心中欢喜,怔怔地瞧着慕容卿尘,半晌过后,问道:“尘儿,你从未向我说起过你的身世。不知......你方不方便告诉我。”
慕容卿尘沉默了片刻,道:“据我师尊所说,尘儿并非是神武道洲的人,而是中土仙洲人氏。因家族内乱,不得已避祸至此。后幸得师尊收录于门下,这才得以安身立命。只是......对于那中土仙洲的情况,尘儿却一无所知。”
东辰见她似乎不愿过多提及自己的身世,也不便多问。
心里暗忖道:“原来你竟也和我一样,都是沦落到这神武道洲上的孤魂野鬼。”
说着,他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同命相连之情,嘿嘿一笑,道:“那以后我们俩便相依为命吧。”
慕容卿尘乖巧地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正说话之间,忽听得一阵‘轰隆隆’的声响从地下陡然传来。
两人心头都是一紧,细细一听,响声愈来愈大,似是地下的某种巨大阵法机关正在开启。
约莫半盏茶工夫过后,只见虚空之中陡然多出了一条竖直的一字型闪电。
闪电‘啪’的一声,将虚空一分为二。
从中露出一条巨大的裂痕来,一道明媚的光芒从裂缝中径直射了进来。
两人相视而笑。
东辰拉起慕容卿尘的小手,轻喝一声,道:“走!”
说罢,一个箭步跃进裂痕当中。
约莫一盏茶功夫过后,二人已在千月井之外。
千月井外是一方烟雨蒙蒙、寂静荒寥之地。
东辰二人放眼望去,只见蒙蒙烟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方圆十里皆模糊不清。
烟雨之中,有一条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三尺宽笔直古老的石板石径。
石径将辽阔朦胧的大地一分为二:左边是一座浩浩渺渺的水田;
右边是一座葱葱郁郁的山岭。
尽头是群山此起彼伏、隐没云间、若隐若现。
身后则是一片视野开阔,无边无际的圆形。
而千月井正处在大湖的一角。
千月井旁边停泊着一艘古老的木船,古风犹存。
那桅杆、白帆不知经历了多少年风霜雨雪的冲刷,却依旧崭新如故,挺拔高耸在那里。
东辰瞧了一阵,问道:“尘儿,我们是走水路还是陆路?”
慕容卿尘笑嘻嘻地瞧了东辰一眼,说道:“我是路痴,一切随你!”
东辰笑了笑,道:“你就不怕我把你带到阴沟里去吗?”
他嘴上虽说得轻松,其实心中却凝重无比。
因为摆在眼前的有两条路,一旦选错,必然会走许多弯路。
慕容卿尘笑靥如花,柔声道:“有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东辰又细细审视半晌,终于拿定主意选择水路。
他解释道:“那古道看似寻常,却笼罩在一座上古阵法当中,处处透着诡异。反倒是这圆形湖面,一平如镜,似乎极为平常。我们还是走水上为妙。”
慕容卿尘笑盈盈‘嗯’了一声。
两人对视一眼后,轻轻一点足,身影飘动间,已然落在小船上。
东辰环顾四周,见并无异样,这才扬起白帆,荡起木桨,静静向湖中心划去。
一路上,慕容卿尘端坐在船尾,目不转睛地看着东辰,嘻嘻而笑,一言不发。
尽管东辰背对着慕容卿尘撑桨,却依旧能感受到她那柔情似水,满眼星辉的眼神。
他轻笑一声,问道:“你这般瞧我作甚?”
慕容卿尘脸颊微微泛红,娇嗔道:“你又没瞧我,怎知我在瞧你。”
东辰朗声一笑,回应道:“这大概就是心有灵犀的缘故吧。”
慕容卿尘沉默了片刻,忽然轻声叹道:“倘若我们俩能一直如此快乐地生活下去,那该有多好。”
说着,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惆怅。
毕竟,若真的出了这古迹,世事多变,又岂能事事皆如人所愿。
东辰心头微微一震,柔声道:“事在人为,我们必定可以像此刻这般,一直幸福快乐下去。”
沉默了一阵,慕容卿尘突然说道:“夫君,多谢你先前在天劫剑的剑身上为我结下守护阵。从今往后,尘儿再也不用受那雷劫之苦了。嘻嘻!真好。谢谢你!”
东辰眼中闪过一丝温柔,调侃道:“那该死的雷劫竟敢欺负我们家的小公主,以后但凡让我遇到,我必一剑斩之。”
慕容卿尘噗嗤一笑,娇声道:“是我把雷劫引下来的,又关人家何事。嘻嘻,你真像我父王。记得有一次我不小心被一块石头绊倒,摔得哇哇大哭。”
“他一见之下,一掌劈碎了那石块,说道:‘你这该死的石头,竟敢绊我的乖女儿,真是该死!’”
“当然,这些零碎的画面,只是我在紫薇手镯中的幻境中见到过,父王的真实模样,我并未见过。”
“听他如此说,我竟然开心地哈哈大笑。那时候还太小,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其实石块本无罪,罪在己身。”
“唉,这世上正是因为有许多像我一般无理取闹的人,总是把自己的过错归结到他人身上,才会生出许多无谓的纷争和厮杀。普度众生,谈何容易。”
东辰笑了笑,眼神坚定,道:“事在人为。总有一天这世间会归于太平,万界生灵同享大同盛世。”
“你我虽力量弱小,但我相信在这世上,那些我们看不到的地方,依旧有许多为了‘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几字而默默奋斗的人。”
沉默了片刻,东辰续道:“对了,你...父王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他一定很疼你吧?”
慕容卿尘的眼神忽然变得伤感,她怔了片刻,眼中闪烁着泪花,缓缓说道:“幻境当中,他极好,慈祥而和蔼,温暖而浑身充满光泽,特别宠我!只不过......他......大概已经去世了。”
说着,她嘴角微微一扁,竟伤心地哽咽起来。
东辰心中陡然一痛,放下船桨,将她再次轻轻拥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