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承仁帝猛地站起身。
“贺明荣?他不是病死了吗?”
“草民、草民也不清楚是什么情况......但是草民敢保证,草民所言千真万确!”李平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承仁帝神色复杂的看向姜辞安。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禀陛下,末将知道此事后便派人去了埋葬贺明荣的地方,找到仵作开棺验尸,虽然人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可仍旧能够判断出,死者并非贺明荣。”姜辞安恭敬道。
事到如今,承仁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
好啊,贺家真是好样的!
枉他如此信任贺宗晟,没想到他竟然做出通敌叛国的事情!
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而此时的北辛国使臣已经吓得说不出话。
承仁帝冷冷的看向他。
“北辛国使臣,你们先是谋害我大承皇后,后又抓走县主和南朝国皇子,意图挑拨南朝与我大承的关系,引发两国交战。”
“既然你们如此猖狂,就别怪我大承不留情面了。”
“回去告诉你们北辛王,用不了多久,我大承的铁骑必定踏破北辛的城门!”
“滚!”
北辛国使臣面容呆滞,颓丧地跌坐在地。
完了,大承这次要来真的了!
他回去可如何交代啊?!
两名侍卫进殿,将他拖了出去。
“陛下,”姜国公上前一步,“臣还有一事相求。”
“姜国公,但说无妨。”承仁帝有些虚弱的开口。
“臣的小女平白遭受此难,臣的心中很是伤痛,所以臣想为自己的孩子讨个公道。”
“姜国公有何要求尽管提,朕能满足的一定满足你。”
“臣想让北辛国公主,明日上午在长街戏台,当众向小女道歉!”姜国公冷声说道。
这......
“姜国公,虽说这北辛与大承撕破了脸,可这样会不会有点......”罗公公开口劝说。
“好,就依你。”承仁帝开口,“北辛公主实在欺人太甚,朕会传一道口谕去驿馆,要她亲自向县主赔罪。”
北辛国做的这些事,真真惹恼了承仁帝。
姜国公跪地谢恩,“谢陛下成全!”
南朝国见状,也站了出来。
“大承圣上,臣也有一事相求。”
“使臣但说无妨。”承仁帝说道。
南朝国使臣拱手道:
“圣上,明日便是使臣们离京的日子,可我国小皇子这次不慎伤了脚腕,回南朝路途多有不便,还请圣上准许我国皇子和圣女在京都养伤,待伤好后两人再回南朝。”
萧玉璟闻言,双眼一眯。
承仁帝倒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无非是两人在京都多住几日,便准了南朝国使臣的请求。
南朝国使臣见灵迦圣女交待的任务已完成,便要告退。
承仁帝摆了摆手,“没事的话都回去吧。”
萧玉璟和姜家父子闻言,也都告退离开。
整个养心殿就只剩下承仁帝和罗公公。
此时的承仁帝卸下方才的强势,颓然的靠在椅子中。
“罗荣,将东西拿来。”
罗公公一顿,陛下可是好久没有看那个物件了。
“陛下......”
“无妨,去取来吧。”
罗公公默默叹息一声,走到博古架的后面,打开暗格,取出一个精致的木匣。
承仁帝打开木匣,里面放着一方粉色的牡丹绣帕。
不过这绣帕年头有些长,有的地方已经开始褪色。
承仁帝轻轻抚摸着绣帕。
年幼的时候他体弱多病,父皇从来不喜看到他,也从未将他纳入储君的候选,而他的母妃也是个不受宠的,外祖家势单力薄,无法为他在争夺皇位的道路上提供支持。
因为这样,母妃从小就告诉他,不要同哥哥们争夺,不要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将母妃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可对父皇的崇拜之情却无法消除,那时候他最渴望的,就是能得到父皇的一句夸奖。
那是一次午后,天降大雨,他听闻父皇得了风寒,便去御膳房给父皇熬了药,眼巴巴的送到了父皇面前。
可他得到的,只有被打碎的碗和父皇的略带沙哑的训斥:
“你是一个皇子,不要做这种婆婆妈妈的事......”
“滚回去读书!”
他从养心殿跑了出来,在暴雨中躲在了一座假山后面嚎啕大哭。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最渴望的不过是父亲的一句赞赏,可他却从来没有得到过。
他在假山后面哭的伤心欲绝,一双桃粉色的绣花鞋出现在他眼前。
抬起头,就见到一名年轻女子撑着伞,站在他面前。
贺知婉那张笑意盈盈的脸,就这样毫无征兆地闯进他的生命。
“你怎么哭了?”
“给你,快擦擦眼泪吧。”
“早点回去,淋湿了可要生病的......”
她留下一方手帕,施施然离去。
也带走了他的心神。
后来他才知道,她是父皇钦点的太子妃。
而他,也早已和别人定下了婚约。
雨中的惊鸿一瞥成了他的心魔,求而不得的痛苦日夜撕扯着他的理智。
后来,他不顾母妃反对,毅然纳了贺家不受宠的小女儿,贺婷嘉。
原因无他,只因两人的长相,有七分相似。
他给了她无尽的宠爱。
再后来,太子出事,整个太子府的人满门抄斩,她和她那未来得及出生的孩子,一同死在了那场杀戮中。
想到这,承仁帝闭了闭眼。
贺婷嘉说的没错,他刚开始的确是把她当作她的替身。
可在她死后,他便将贺家人视作了自己的家人,尽心尽力的维护贺家,想着她在天之灵,应当会感到欣慰。
只是没想到,贺家会这样回报他。
“罗荣,你说朕待他们,还不够好吗?”承仁帝哑声开口。
罗公公吓得跪地,“陛下,您待贺家自然是极好......”
“是么。”承仁帝自嘲一笑,“那为何,他们还要如此对朕?”
罗公公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罢了.....”
他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为贺家做了。
承仁帝将手帕拿出来,慢慢靠近烛台。
罗公公震惊的看着他将手帕一点点烧尽。
承仁帝拂去桌案上的灰尘,又恢复了帝王的威严。
“罗荣,传旨下去,贺宗晟通敌叛国、罪不可恕,念在其年事已高且曾为国事殚精竭虑,可免其一死,命其囚禁于大理寺狱,无召不得出。”
“另外,全力捉拿贺明荣!”
“至于萧玉珩......这辈子就让他待在永和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