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客缓缓地站立,而安仕全躬身搀扶,甚是小心翼翼,生怕伺候不到位惹怒了皇帝陛下而降罪。
皇帝陛下南宫客确实生性多虑性格怪癖而又让人捉磨不定,一般人难于偷窥其心里,就算服侍多年的安仕全都不得不谨慎再谨慎。
虽然安仕全面子上是小心谨慎的伺候皇帝陛下,因为自己的搅动风云,让皇帝陛下做出了一个难于抉择的决定,也离安仕全的宏伟计划近了一步,于是偷偷地露出了那诡异的微笑,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南宫客从登帝位开始,虽然算得上励精图治勤政爱民,也时有荒淫无道亵近娼优听信谗言闭塞贤路,但是哪朝哪代的帝王不荒于宫色也。对于南宫客的好色,天下人皆知,就因为前不久,为了选宫女给老百姓造成极大灾难。凡京城内外家稽户索,旬日之内,闻有逃者,有匿之亲者,有截发者,有爪其面者,有涂以污秽饰其痣疣者,有窃嫁者,有缢者,巧为规避,无所不至。最后在房星瑞等大臣的劝谏下才不得不草草收场。
在安安仕全一路上细致入微的照顾领路下,南宫客来到了贵妃娘娘的万福宫。因为皇帝的突然莅临,让贵妃娘娘好一阵子的激动,差一点都失声大哭,幸好,贵妃娘娘温婉淑德、娴雅端庄,懂于朝纲宫闱之规矩,并没有在皇帝面前失态。
“贵妃,朕一直忙于朝政,好久没有来万福宫了,你不怪罪朕吧!”南宫客内疚地对贵妃娘娘说道。
贵妃娘娘慌忙上前迎接南宫客并帮忙取下披风,一边伺候一边体贴入微地道:“臣妾知道陛下忙于朝政,臣妾也不敢前往打扰,只要陛下有心,臣妾心满意足了。”
因为皇帝陛下准备立瞻郡王为储君,而瞻郡王是皇后娘娘的所生,而蜀亲王南宫幻和清河亲王是贵妃娘娘所生,既然贵妃娘娘的两个儿子都无缘储君之位,再加上贵妃娘娘当年跟随南宫客的时候正是南宫客人生最低落之时,在南宫客心中,患难之情是没有忘记的,所以甚是感觉对不起贵妃娘娘,如此因为内疚才来到万福宫,实则有安慰贵妃娘娘之意。
关于南宫客立储君之事情,贵妃娘娘是不知情的,而贵妃娘娘也是一个与世无争的女人,对自己的儿子是否能不能立储君其实是不在意,只是皇帝陛下自己内疚想多了,才有在深夜来到万福宫安慰贵妃娘娘。
就这样,南宫客和贵妃娘娘相拥而坐在床沿上一直聊到三更才入睡。贵妃娘娘的内心是兴奋的,毕竟好长时间皇帝陛下没有宠幸自己,这一次皇帝突然而来,贵妃娘娘甚是意外,也大惑不解。
翌日,南宫客就起床准备上早朝,而贵妃娘娘一直伴随左右精心照料,不时帮皇帝陛下穿靴子,帮皇帝陛下穿龙袍等等,无不体贴入微。
本来平时这些事情都是大太监安仕全做的,但贵妃娘娘考虑安仕全也年纪大了,应该让他多歇息一下,还有就是贵妃娘娘内心觉得伺候皇帝陛下是自己一生的荣耀,所以才不让南宫客插手,要自己亲自亲为,一表对皇帝陛下的情谊依然浓烈。
一切准备完毕,安仕全搀扶着南宫客缓缓走上金銮殿,在满朝文武大臣三呼万岁之下慢慢地坐在龙椅上。一开始,华景殿整个朝堂气氛甚是紧张,大臣们都规规矩矩的站立在两边,一句话也不说,而皇帝陛下也不说话,最后是安仕全的话打破了寂静。
“列位公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而大臣们依然很安静都不说话,安仕全喊话几次后,大臣们依然都不说话,皇帝南宫客实在等得不耐烦了,于是大声地道:“前两天,有关人员失踪的案子有没有进展啊?”
皇帝突然的问话,吓得刑部的房星瑞,大理寺的桑桂怀和明镜台的孙坤十二万分的紧张,因为他们都没有关于京城人口失踪案子的最新进展,也不知道如何回答皇帝陛下。
“怎么了,大家都哑巴了,平时都滔滔不绝能说会道引经据典的嘛,现在怎么都不说话了啊。”南宫客没好气地追问道。
这个时候,房星瑞觉得再坚持不说话的话,皇帝陛下肯定会龙颜大怒,虽然没有抓住嫌疑人,但要上奏为什么没有抓到嫌疑人的啊,故此战战兢兢地道。
“陛下,老臣愧对陛下,愧对天下老百姓,一个小小的人口失踪案子,老臣都不能把坏人绳之以法,还望陛下降罪。”房星瑞说话的声音很小而又胆战心惊,一直跪倒朝堂中央,五体投地不敢起。
“是该降罪,你也是朝廷的老人了,如此简单的事情都办不好,朕看你是在打马虎眼,朕还没有老糊涂,能不了解你们几个的心思?”南宫客火冒三丈的怒斥道。
这时候,明镜台的孙坤也甚是心惊肉跳大气都不敢出,而大理寺的桑桂怀却上前启奏道:“陛下,臣是查到了一些端倪,只是还没有最终确定嫌疑人,还望陛下多给些时日,定能把恶人绳之以法。”
“到底是有充足的把握还只是一些端倪,那不等于废话嘛,你们大理寺一天是做什么吃的,如此小事都没有一个结果,朕需要的是结果,不要在这里找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更不要说模棱两可的话糊弄朕。”南宫客骂骂咧咧道。
既然刑部和大理寺的主官都被皇帝陛下点名了,那明镜台,作为皇家的最高刑事侦查机构也是脱不了干系的,所以孙坤也战战兢兢的来到朝堂中央,跪下地道:“陛下,不是臣工们不上心查这个案子,只是作案人太狡猾了,手段太高明,没有留下丝毫破绽,老臣真是无从下手的啊!”
“反正每次有案子没有结果,你们都是说作案人手段高明,没有线索,如果那么简简单单就能破案,那朕还要你们做什么,朕需要的是给老百姓一个交代,不要天天吵吵嚷嚷为民做主,却没办一件让民众满意的事。”
南宫客训斥了一番,说得众人都哑口无言。
刑部,明镜台和大理寺都遇上麻烦了,三位主官都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特别是桑桂怀,明明自己心中有猜测的对象却不能在朝堂之上说出来,因为没有证据,如果没有证据的话,胡乱说一通,那就是诬告,万一被政治对手抓住把柄,偷鸡不成反而蚀把米。
在朝堂之上,担惊受怕的不单单是调查案件的三位主官,而清河亲王心中明白,那肯定是狼狈为奸所干的好事,所以心中甚是惧怕,万一真的查出来是狼狈为奸所为的话,那自己也逃脱不了干系,最少有纵容手下之嫌疑。
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狼狈为奸是清河亲王的人,可坊间和朝廷都传遍了,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不愿说出来而已。所以清河亲王站在那里,感觉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好似自己如一块烤肉架在火上烤,心中实在是煎熬和忐忑。
也许因为心中有鬼,所以清河亲王满头大汗而又左顾右盼,特别是一直观察三位跪倒在朝堂中央的大臣的嘴,每当三位主官说话的时候,清河亲王都十分紧张,害怕有人说案子是狼狈为奸所为。一旦有人说了那样的话,皇帝陛下肯定下旨严查的,加上之前狼狈为奸一直就是朝廷的钦犯,那一查就牵连到自己,所以清河亲王能不着急害怕的嘛。
当然清河亲王心中也一直在想,万一真的有人说是狼狈为奸所作的案子,那就不能承认狼狈为奸是自己的人,必须撇清关系,否则后果严重,不然储君之位就离自己越来越远,也可以说完全就没有可能性了。
“陛下,老臣都尽力了,也联合明镜台和大理寺一起商讨过人口失踪的案子,但确实没有突破口,如此错综复杂的案子,还请陛下宽限些时日,老臣定当查个水落石出。”房星瑞一直跪倒在地上诚惶诚恐惊恐万状汗流浃背。
房星瑞因为恐惧,加上年纪大了,跪倒在地上好一阵子,腿脚都麻木了,明显能看见身体在微微的颤抖,面部表情凝重。
“好啦,都起来吧,一大把年纪了,时间跪太长了,恐怕都起不来了吧。”正巧,南宫客看见了房星瑞在微微颤抖,心中还是很过意不去的,毕竟房星瑞一直跟随自己打天下,也不能处罚过重了,所以才叫三人都起来说话。南宫客话音刚落,于是又补充说道:“你们自己去商议如何处理,真是枉费了朕的一片真心,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不过案子还得查,一定要给民众一个交代。”南宫客没好气地道。
三位主官慢慢起身谢恩,还是恭恭敬敬的站立在朝堂中央,认真聆听皇帝陛下的谆谆教诲。
过了好一会儿南宫客又紧接着说道:“朕看能查个水落石出那是有点难了,这件事就放一边,不用再商议了,就是商议也没有一个结果,真是浪费日月星辰。”然后再话题又一转说道:“各位臣工,还有上奏之事嘛?没紧要的事就退朝吧!”说完南宫客打了个哈欠,看样子在贵妃娘娘的万福宫确实没有休息好。
朝堂再一次地陷入了寂静,清河亲王左顾右盼,看见自己的那些亲信都垂头不语,特别是那些因为最近被拉拢的或者说是因为恐吓而不得不站在清河亲王一边的大臣们,时不时地偷瞄清河亲王的反应,大家都心知肚明,知道要发生大事件了,所以众人都内心十分紧张忐忑不安。
又过好一会儿,清河亲王给苏远候使了个眼色,于是苏远候心领神会地来到朝堂中央,不慌不忙地振振有词地说道。
“迩年圣体违和,朝进暂辍,大小臣工靡不愿我皇上斋居静摄,葆真怡神,就连确立法嗣都讳莫如深,如若为了千秋万代,建立家国久安长治之策,必将立纲陈纪,纳谏亲贤,躬理万机,顾问老臣,为后裔法程,当然了,所谓后裔法程即为天下之命悬于太子,太子正而天下定矣。故此老臣奏请不下,是该把储君之事务提上日程了。”
苏远候确实大胆,提的问题是何等中肯和尖锐,但是说的又无不道理。待苏远候语音一落,朝堂顿时骚动起来,大家都窃窃私语交头接耳,而皇帝听了如晴天霹雳,惊讶不止。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皇帝南宫客也没有心理准备,自己确实是有立储君之意,但并没有表露的哈,于是想道:“难道是苏远候真能有读心术,能看穿人心。”其实这一切都是巧合,因为苏远候在私底下早就跟清河亲王商议好了的,只是等时机,一旦时机成熟了那自然就要把该讲的话讲出来。
朝堂炸开了锅,朝堂顿时七慌八乱杂乱无序,而皇帝南宫客的大脑顿时嗡嗡作响,不知道如何回答的好,而安仕全也甚是意外,没想到苏远候今天能有如此大胆,冒天下之大不韪把立储的事情在朝堂之上抛出来了。
南宫客坐在龙椅上如坐针毡,因为如此大的事情,如果处理不好的话,真是个麻烦事,自己不回答不行,回答也不行,甚是郁闷着急,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时候苏远候再次说道:“陛下,立储是形势的需要,不可不考虑的啊,还望陛下三思。”
南宫客咳嗽了几声,朝堂顿时安静了下来,假装镇静地道:“哦,爱卿所言极是,如此大的事情,确实需要好好商议一下,不能草率行事的啊!只是今天的商议主题不是立储的事情,那就以后再议论吧!”南宫客话说完,表情甚是尴尬,不知所措。
“陛下,今天虽然主要不是商议立储之大事,但还请陛下三思,能不能把立储提上日程安排,也好让众大臣们有心理准备,也可以上书必须各抒己见。”苏远候不依不饶步步紧逼地道。
南宫客想了好长时间,实在不好怎么说好,但是立储南宫客也有心,于是心想试试大家,看看众人到底拥护的是谁,于是大声地道:“甚好甚好,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天吧,就让满朝文武一起商议一下,看看各位爱卿到达有什么意见。”
大臣们心中都明白,这一切都是清河亲王安排的,当然皇帝陛下也明白。安仕全也明白,众人都统一口径,不把事情说穿,都尽力地回避现实。
“陛下,苏大人说的不无道理,还望陛下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