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厅寂静片刻，谢长歌佩剑搁置在木桌上，她轻叹一口气，眸光转向跃动的烛火，却是转移了话题，轻声问道：“袀爷和汐儿定是都知晓传闻中的神界吧。”
花汐和封袀陡然间一愣，谢长歌轻笑，“你们知道神界在哪儿吗？”
神界在哪儿？那定然是在九重天上啊！
花汐记忆不全，她所知所感都是出生后便陪在她身边的焚炎告诉她的。
神界高座帝位上的那人给她下禁制，让她每一世都短命无疾而终，而这一世，那人掐断了她的前世后生，这次湮灭，那便是真的魂飞魄散。
她也曾问过焚炎为何那人要这般针对他，焚炎当时神色莫辨，沉默半晌才道：“因为他最忌惮的两个人凑在了一起。”
她一直参不透这其中因果，却未曾想过，谢长歌先行提起了所谓的‘神界’。
花汐眉头轻蹙，试探性道：“神界不是在九重天上？”
封袀虽恢复战力，然记忆仍旧不全，他也是疑惑挑眉，“小歌儿你知道神界在哪儿？”
谢长歌却是不语，而是星眸转向花汐，“小汐儿，当日在乌苏特部，大齐边境诸国纷纷来犯，是谁说动大齐边境四国出兵？”
久远的记忆被勾起，花汐想起那如曼珠沙华般妖异狠毒的男人，她红唇轻颤，下意识想往封袀身边靠，就被看她面色微变时便已倾身过来的少年搂进怀里，“汐儿莫怕。”
小姑娘怯弱的杏眸含水，她盈盈抬头看向剑眉星目的少年，慌乱的心一下安静下来，她轻而缓地对长歌道：“是冉轩三皇子拓跋流夜。”
谢长歌点头，“那当时花景然被擒，你在乌苏特部落见过我和惊鸿的‘影子’是吗？”
花汐杏眸瞪大，赶忙解释，“可是江野说了，你人在国子监一直和他在一起，那不是你。”
谢长歌轻笑，她没回话，而是又问道：“汐儿当日在北境出手，活死人和冉轩军队因你全军覆没，唯独拓跋流夜逃出生天，汐儿觉得这合理吗？”
花汐这才怔住。
那日北境一战，她召冥军，开鬼路，对于自己那被禁制封印的力量，她有清晰的认知，如此澎湃磅礴的力量，她本已封锁了整个潭城，拓跋流夜却仍逃脱，这确实是不合理。
谢长歌点头：“袀爷和汐儿可知，这黑色怪物名为往生怪，央陆和八国深受其害，唯独冉轩安然无事，你们可曾想过这是为何？”
封袀那日被擒，醒来时便已经看到了守在他身边的花汐，整个潭城变成死城。
冉轩大军和活死人大军不翼而飞，他也是当时知道花汐身份如谜，那不知名的力量也同样骇人。
封袀蹙眉，他向来聪明，一下就抓住了关键点，他蹙眉道：“你的意思是，冉轩和神界有关？”
谢长歌轻哂，眸光深邃，“神并非高高在上，那所谓端坐九重天上，悲悯终生的神，不过是在天地诞生之初后，活得更久，实力更加强大的‘人’而已。”
花汐也反应过来，“长歌你的意思是，这些‘人’在冉轩国？”
谢长歌轻嗯一声，“在他们眼里，人类渺小若蝼蚁，他们超脱轮回之外，在长久的岁月中积累了远超乎我们想象的强大实力，可他们仍旧是人，只要是人，那便会有......贪色情欲。”
花汐和封袀在主厅内陷入沉思，没了声响，半晌后，封袀抬眼肃然道：“那为何会说我们国子监的同窗快要死光了？”
花汐也下意识抬眼，疑问的意思很明显。
谢长歌沉寂半晌才摇头道：“我不能说。”
不能说？
花汐一愣，“长歌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谢长歌涩滞摇头，“非也，是因为......这需要你们亲自去看。”
“亲自去看？”封袀眉心微敛，“可是长歌，你既已经知晓国子监同窗深受其害，为何不早告知我们？”
封袀扶案而起，“而且我也想知道，你为何会知道这么多？”
“最重要的一点是，你要怎么证明你是我们认识的那个谢长歌，而不是汐儿当日在乌苏特部看到的影子呢？”
花汐面上一惊，也陡然间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谢长歌眉眼无奈，轻声道：“影子与我们一体双生，我们的记忆他们也有，我没办法证明，但是......我说得都是真话。”
封袀挑眉，轻啧一声，音色不辨喜怒，“那我父亲送来的信你为何会知道内容？南蛊拍卖会上你又为何让我和汐儿试双响镯？那个杀我惊鸿一干邪罗和天字级杀手的蓝灵草你又是如何得到的？”
这确实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谢长歌就好似知道他们一定会来，算好了一切。
主厅内安静半晌，谢长歌轻叹一口气，“汐儿和袀爷这么敏锐，让我很难做啊。”
花汐杏眸莹润，她其实更偏向于谢长歌是真正的‘谢长歌’，而不是影子。
因为这个谢长歌身边带着那只金丝雀确确实实就是曾经在国子监的那一只，就连印记都丝毫不差。
影子虽与自身共通记忆，那也就仅仅是记忆而已。
且她见到谢长歌的熟悉感是万万骗不了人的，之前在乌苏特部时，在惊鸿‘影子’出现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感觉到不对了，如今却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
谢长歌瞧着站起身，唇角笑容轻薄佻达的少年，无奈道：“袀爷，你先坐下，抬头看你我脖子疼。”
封袀：“......我在怀疑你。”
谢长歌：“那你别怀疑我了啊！”
花汐忍俊不禁，拉住封袀的手，“这个肯定是真的长歌。”
封袀没再反驳，坐下后扬了扬下巴道：“那你把方才我的问题回答一遍。”
谢长歌五官浓颜，英气的眉轻蹙，她黑眸垂下，视线落在木桌上的白瓷龙纹茶盏上，顿了半晌后才晦涩开口：“我一早就知道大齐的和国子监的这场劫难，也知道其余八国会出现往生怪，但是......我不能出手，也不能告诉任何人，因为这场苦难整个人界必须要经历。”
“至于卿迩传来的，那信上的内容，也是我......算到的。”
“对惊鸿邪罗和天字级杀手出手的也不是蓝灵草，是高坐于冉轩国巫灵山明熙殿上的神，惊鸿所追查到的那个无恶不作的‘蓝灵草’，也不是蓝灵草本体，是它的影子。”
“而我之所以让你们两个试双响镯，是想最后确定一遍你们二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