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曦得逞似得弯唇笑了，“怎么，战神大人改变主意了？” 她垂眸轻拨衣襟，整了整袖口，抬眼道：“就像战神大人说的，你又不确定这是不是真的钥匙，试试你都不忍心？”
封袀桃花眸寸寸冷冽下去，唇边弧度讥讽，“神当真是卑劣无耻啊。”
言曦不在意地指尖翻旋，铜炉也随着她的动作上下翻飞，“卑鄙无耻又如何，很有用不是吗？”
封袀想到花汐，心口处钝痛不止，他家宝贝已经受了好多的苦，他疼她，所以即便不确定言曦手中的铜炉是真是假，都不舍得赌一把，让他的宝贝疼。
他更是不敢想，若是神帝真的捏碎了铜炉让小姑娘魂飞魄散，他会......变成什么样。
他妥协似得叹了口气，少年收起长剑，腕间同心镯蓝光莹润，腰间惊鸿神字级杀手令牌上蔓延着红色的曼珠沙华，他侧头看向了旁边的阎九，将解下的令牌递给他，“把这令牌交给花汐，从此以后，惊鸿听她号令。”
阎九颤着眼睫，“主上......”
封袀拍了拍他的肩膀。
言曦金眸璀璨，见封袀妥协，她娇弱乖顺地望着封袀，“战神大人放心，你今日跟我走，我绝对不会动花汐一丝一毫，毕竟我还等着她见证你我婚礼呢......”
她言笑晏晏，封袀视线停留在她指尖的铜炉上，顿了顿才抬眼嗤笑道，“神族众人，果真是荒淫无道，不知廉耻，视人命如草芥。”
“你神族众人杀戮我人界无辜百姓，掠我妇女孩童，杀我大齐将士、国子监同窗，”他一字一句道，“此等大仇，我等来日必报。”
言曦毫不在意，“人界本就要被献祭，届时无人可玩弄，岂不是失了许多乐趣？且我等屠戮不过是因为他们不肯说出你和花汐的下落而已，若是早点妥协，岂会有如此惨剧？”
封袀笑了，“即便有人说了我同汐儿的下落，神族人就不会奸杀女子，伤害我大齐百姓、献祭整个人界了吗？”
“一群混账东西，骨子里烂透了，披着神族高贵圣洁的外衣，实则残暴无情，利欲熏心，把屠杀弱小当成玩乐的手段，”他轻叱一声，“而你，神帝大人，更是蛆虫里面的翘楚，让人恶心。”
言曦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唇边笑容一点点凝滞。
封袀毫不在意地抬脚往言曦身边走过去，言曦却突然出声笑了。
“战神大人，我改变主意了，”她抿唇笑，指着封袀的方向，“你就从那里，跪拜着我，爬过来，”
她在虚空中扯出一条墨色的铁链，笑着继续说，“然后把这条链子自己戴在自己脖子上，当我言曦的狗。”
所有人瞳孔骤缩。
那可是封袀啊！
千年前他是一剑可挡百万师的天界战神，转世轮回，他仍旧是傲骨铮铮的封小侯爷。
他可剑横身前被敌人斩杀于马背之上，他可被箭矢钉在地上战死沙场，可唯独......不能被人像狗一样拴着，践踏他的尊严。
贞华夫人眼泪簌簌而下，凭什么要她的孩子来受这般苦难啊......
她太了解封袀了。
他能死，却不能被人这般折辱，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五岭大森林，花汐难受到浑身抽搐。
她的封袀......
神帝，神族，他们真的该死，真的该死啊！
朝颜得意地笑，“花汐，战神大人何等人物，你猜，他会为了你答应言曦神帝吗？”
神族无一人觉得封袀会答应。
捏碎这般儿郎的傲骨，那比杀了他还难以接受。
君澜和惊鸿的天字级杀手拳头握得死紧，那是他们誓死追随的惊鸿大人，是一手将他们拖出黑暗的少年。
那光幕之上，少年目光如炬，言曦手指轻轻覆上铜炉，“不答应，那花汐可就要......”
封袀双膝一弯，笔直地跪在了地上。
声音明明不大，却若雷霆万钧，压在了所有人心头。
封城咬牙，再也忍不住了，拔剑就想要冲出去，却被贞华夫人掩面拉住，“夫君......”
“别去。”
封城咬着牙，眼泪倏然就落下来了，他赤红着双眸，“那是老子儿子，让他跪那女人，不如杀了他啊！！！”
他是如今大齐的皇帝，是一个国家的支柱，灾难来临时，他不能惶恐，不能退缩，可如今那被折辱的是封袀，是他儿子，他真的......受不了。
贞华夫人死拽着男人的臂膀，清泪划过脸颊，“我知道，我知道......”
“可我们还有身后的百姓要护着。”
封城就那么看着贞华夫人，征战沙场的男人涕泗滂沱，“我没用，是我没用，是我没用......”
他颓然地扔下手中长刀，所有人都红着眼眶。
光幕前，花汐跪坐在地上，身子抖若筛糠，“封袀......”
都怪她，她是他的累赘。
她是个一事无成，只能让封袀保护的废物。
腕间同心镯在震颤，那比方才朝颜动用铜炉引发她禁制的痛处还要猛烈百倍的疼蔓延在胸口。
她的封袀啊......
朝颜却是没说话，她完全没想到封袀是真的会跪。
甚至一丝犹豫也无。
他疼花汐疼到了骨子里。
言曦满意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封袀，她招宠物似的晃了晃手，“跪着爬过来。”
少年眸间清明，双膝跪地，腰杆却挺得笔直。
有人不忍再看。
阎九站在封袀身边，咬破了唇。
封袀没犹豫，他在所有人的目光里，挺直着腰，一步一步跪行，往言曦的方向去。
神帝轻蔑地勾唇，指尖摩挲着铜炉。
长风如虹，天边朝霞正盛，少年眸子璨若星河。
他至言曦身边，亲手将那锁链扣上了自己脖子。
他没有屈辱，没有不甘。
他受制于人，却是在笑，少年大手一挥，视线转向了那红着眼眶看着他的大齐众人，他言语清晰，声音穿过长风送到大家耳边，“诸位可看好了！今日不是我大齐败了，亦不是我人族败了，是他们畏惧害怕我们，所以不择手段要挟持我们！”
“修炼吧诸位！变强吧诸位！来日便是人族生死存亡之际，可我们太弱了。因为太弱了，所以人家想杀我们便杀了！因为太弱，人家想献祭我们便献祭了！我们的亲人，朋友和爱人，死的死，伤的伤......”
“今日我被折辱，但没关系，我等着大家攻上神国，把这群道貌岸然的东西，斩杀殆尽的那一天。”
他声音清朗若明月，逆境之中也势如破竹，仿若无人可挡。
五岭大森林，花汐泪眼婆娑地看着光幕里的少年，他面容俊美如玉，桃花眸潋滟挑起，仿若感知到了什么，少年眸光投向光幕，隔着千万里的路，对上花汐的眼睛。
他弯唇说，“汐儿，别哭。”
“也别觉得自己是累赘，是我的包袱，”他长指抚上脖颈间墨色的铁链，唇边笑意漾开，轻声道，“你是我无坚不摧的盔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