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爷爷……”
卢文艺一下子歪了歪脑袋，这莫名其妙的话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连着沉默了好几秒之后，他才终于眨了眨眼睛，试探着问道：
“不好意思，您说的这位是……”
姜紫琼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有这么一问，所以微微探过头来，在卢文艺的耳边低声叨咕了几句。
听了她的话，卢文艺像是触了电一样，瞳孔瞬间震颤起来。
良久，他才终于苦着一张脸，慢慢转过头来：
“原来姜老是您的祖父，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面对卢文艺的阿谀奉承，姜紫琼丝毫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直接瞟了他一眼，冷冷道：
“你可不要乱说，谁跟你是一家人？”
“呃……”
这下，卢文艺原本还灿烂的笑容彻底僵在了脸上。
他当然知道姜紫琼的家境，自己是绝对高攀不上的，只是一句随便的场面话，没想到竟然就真的被人给堵了回来。
他算是明白了，自己和这个什么破饮料厂绝对是犯冲。
要不然以自己开发区办公室副主任的身份，到了哪个公司里面，人家不得点头哈腰的出门迎接，哪能像现在一样，让人接连这么冷落。
“迈克先生，我们走吧！”
尽管他像是吃了一只苍蝇一样，但卢文艺在姜紫琼的面前，却丝毫不敢把自己的怒火法做出来，只得对着不远的迈克打了个招呼，后者带着惊异的目光上了汽车，两个人灰溜溜的离开了寒兔饮料厂。
……
“卢主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奔驰车上，迈克看着一脸愁容的卢文艺，先是回头望了看寒兔厂区的方向，然后不由的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哎……”
卢文艺猛地搓了把脸，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是真没想到，只不过是收购一个小小的饮料厂，竟然碰到了自己根本就惹不起的铁板。
看着脸色焦急的迈克，他只能解释道：
“迈克先生，这件事情……我们可能要从长计议了……”
“怎么，难道连开发区的面子，他们也不给吗？”
迈克眉头紧皱，心态一时间有些激动。
卢文艺却是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事情可没有那么简单了，别说是开发区，如果哪位老人家真的出手，市里面的面子……也不会有什么作用。”
说着说着，卢文艺脸上的黑线不由又多出了几条。
真是他奶奶的日了狗了，开发区好不容易遇到这样的一个好事儿，自己出来赚一次外快，怎么就碰到这么一个状况。
难道是今天出门的时候，没看黄历？
“那这么说来，收购的事情算是彻底的失败了？”
迈克叹了口气，整个人也瞬间无精打采起来，他实在不知道……回到公司之后，该怎么和怀特交差了。
……
姜紫琼很快回到了办公室内，给自己泡上了一杯咖啡。
坐在隔壁房间的方明听见了动静，也是第一时间就迈着步找了过来：
“怎么样，这一次出去，外面的事情办的还顺利吗？”
姜紫琼先是带着些诧异的打量了眼就靠在方明身边的老板娘，然后才吹了吹咖啡面前的热气，从容点头道：
“还算顺利吧，苏南的几个地级市，已经敲定了代理商的人选。”
说着，他眸子微微动了动，目光中露出几分不可思议：
“如果不是这一趟出门，我还不知道外面竟然有这么多有钱人呢，和咱们黑省的人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闻言，方明也是哈哈大笑起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人家这里无论是政策，还是补贴，税率，都要远远好过东三省。
现在整个东北，也就只有大连有一些外资进驻。
这还不是因为政策方面的问题，单单只是看中了那边是一个港口城市。”
说完这些，他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才又眨了眨眼睛，提起了话头：
“在门口应该遇到那两个家伙了吧……”
“呵……”
一听这话，原本还带着笑容的姜紫琼顿时冷哼一声，伸了个懒腰，用机器敷衍和慵懒的声调回道：
“遇到了，怎么可能遇不到。
我已经让那两个货哪凉快哪呆着去了……
说实话，我就不明白，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这种借着公家权力仗势欺人的小人。”
“呃……”
看着姜紫琼义愤填膺的样子，方明顿时就是语气一滞。
我的大姐啊，这种人在哪个年代都有好吧，也幸亏咱们这厂子有你这么个后台，而收购方可口可乐又能给出一个看起来还算体面的价格，要不然的话我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经历了这事情，方明对于这原本还抱着一丝期望的商业环境算是彻底的失望了，九十年代……
在这个摄像机比单兵火箭筒都大上几号的时代，有些人真的可以胡作非为，为所欲为！
……
旭日升的公司总部大楼，段应忠和旭日升的高层管理人员再次汇聚一堂。
看着手中的关于寒兔这段时间的调查报告，段应忠再一次青筋暴起，如果再受些刺激……非得脑溢血不可。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接触这份文件，但段应忠每次看到那晃瞎自己眼睛的数据，就觉得一股子火气直冲天灵盖。
“大家都看过了吧，寒兔这个星期的销售额是整整一千六百万……”
我想不用我说，在座的各位也知道这个数据代表着什么。
此时，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如履薄冰，恨不得化作一张A4纸贴在会议桌上。
他们都知道，这样的“批斗”会议基本上点到谁，谁就要倒大霉了。
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发出一点声响，来当这个被枪打死的出头鸟……
见所有人都不说话，段应忠也是气笑了，干脆开始点名：
“余经理，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公司上个星期的销售额是多少？”
余经理是一个四十岁出头，戴着眼镜的中年人，他之所以被段应忠点到，也是因为他的职务本身就是销售经理，这次事件的直接责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