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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配合默契,不多时,一张简易却稳固的床便在小屋的一角安了家。

二叔爷站在一旁,目光在屋内来回扫视,那简陋的环境,以及之前张家留给小幼娘的几床破旧棉被,都一一映入他的眼帘,心中既是愤怒于生活的不公。

他面色如铁,眉宇间凝着一股坚决,大步流星地返回自家简陋的小屋,从那略显空荡的木架上取下唯一一床尚算厚实的被褥,连同几卷泛着淡淡草香的席子,用粗麻绳草草地捆扎起来,一股脑儿地扛在肩上,步伐沉重却又异常坚定地迈向张老二家。

张老二初见此景,满脸愕然,连忙摆手推辞,言辞间满是不好意思。

“这怎使得,二叔,您这是……”

话语未尽,却被二叔爷打断,老人家的声音里透着股暖意,“早些日子,帮镇上少爷拉去那只凶猛的虎,得到了一笔丰厚的赏银,心里一直盘算着要怎么感谢你们这些平日里相互帮衬的乡亲。这被子,就算是我的一份心意,别再推辞了,幼娘年纪还小,夜里寒气重,不能让她受冻。”

二叔爷的话语诚挚恳切,字字句句都敲打在张老二夫妇的心坎上,两人面面相觑,最终点了点头。

而徐莉云不愿白白受人恩惠,忙不迭地从家中拎出一只身形健硕的山鸡,硬是要二叔爷带走。

这下,轮到二叔爷不好意思起来,连连摇头表示不必如此。

但徐莉云哪里肯让,一边说着客套话,一边不由分说地牵过二叔爷停在门外的老旧驴车,将山鸡小心翼翼地安置在车上,随后催促着二叔爷启程回家。

二叔爷拗不过她,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驾着驴车缓缓离去。

二叔奶在家原本还在为少了一床宝贵的被子而心中有些许不快,毕竟在这样的年月,一床温暖的被褥对庄户人家来说是不小的财产,无缘无故送了出去,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然而,当她看见徐莉云不仅亲自上门致谢,还送来了一只大山鸡时,心中的那点不愉快瞬间烟消云散,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她立刻转身走进灶房,抓了一把珍贵的盐巴,非要徐莉云带上,以表谢意。

徐莉云再三感谢,眼中满是真诚与感激,对二叔爷夫妇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

她踏上了归途,回到那间摇摇欲坠的草屋。

只见张四娃已经利落地处理好了猎来的兔子,正叫着张老二生火准备烤肉。

徐莉云递过去的盐正好派上了用场,为这顿简单却难得的晚餐添了几分滋味。

“哎,说起来真是可惜,咱们好不容易猎到的兔皮,也被张家的人顺手拿走了。我原本还想着留下来,给小妹做一双暖和的鞋子呢。”

张四娃想起那张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却已不在手中的兔皮,神色中难掩遗憾。

张老二闻言,轻轻抚摸着两个孩子的头,“别往心里去,孩子们。我们现在有了些钱,明天我们就去镇上买布做鞋,顺便还得商量商量如何开始咱们制药物品的计划。”

不多时,张四娃愣是凭借着一小把盐,就烤制出一只香喷喷的野兔来。

这一晚上,全家六口人,在这间漏风的小屋里,睡前嘴里都萦绕着那烤兔肉的香气,肚子里填满了久违的油荤,暖意融融。

哪怕外面的风依旧穿梭于墙壁的缝隙间,大家心头与梦境也因此而变得异常踏实。

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小幼娘便睁开了大眼睛,轻手轻脚地爬下了那张由几块木板搭成的小床。

家里那几乎见底的破旧陶罐提醒着她,若不赶紧去打水,一家人醒来后恐将面临无水可饮的困境。

于是,她瘦小的身影,提着从邻家借来的木盆,沿着崎岖不平的乡间小路踉踉跄跄地出发了。

清晨的露水打湿了她的衣角,却阻挡不了她坚定的步伐,她一步一晃地走过了稻田,绕过了村口的老柳树,终于找到了村子中心那口远近闻名的甜水井。

井边,已然有几位早起的村民,或是佝偻着背的老者,或是抱着孩子的妇人,排成了不算太长的队伍。

他们望着这个背着大盆子的小身影,纷纷投来了怜爱的目光。

当轮到小幼娘尝试着摇动那老旧的辘轳时,她的小手紧紧抓住把手,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脸颊憋得通红,辘轳却纹丝不动,场面显得既滑稽又令人心疼。

恰在此时,村长儿子张瑞出现在了井旁,见状二话不说便上前帮忙。

张瑞好人做到底,不仅帮忙把水盆装满,还贴心地提出要帮她将这满满一盆珍贵的清水送回家中。

回到那间由黄土与茅草搭建的简陋小屋,家中其他成员也已陆续醒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因早起而略显混沌的氛围。

徐莉云正因不见女儿身影而准备焦急出门寻找,却在门槛处意外地撞见了张瑞带着小幼娘,还有水盆一同归来的情景。

张老二见状连忙迎上前去,从张瑞手中接过沉甸甸的木盆。

随后,他热情地邀请张瑞进自家小院坐坐,尽一尽地主之谊。

小幼娘也没有闲着,她忙不迭地在家中那仅有的几件家具中翻找出一张木凳,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净。

这样一来,总算没有让这位热心的客人尴尬地站在院子里无所适从。

“娘,这是张瑞叔叔帮我们打回来的水,快叫哥哥姐姐们都来洗脸,准备进城去啦!”

水盆一落地,小幼娘就迫不及待地催促着家人抓紧时间进行早晨的洗漱。

徐莉云见状,慈爱地揉了揉女儿的头,随即轻轻一推,将小幼娘送到张老二怀中,示意他帮女儿整理一下凌乱的发丝。

今日他们全家人计划进城,早餐也将在外解决,自然不能让小幼娘顶着一头乱发就出门。

尴尬的是,张老二手中既无梳子,也找不着一根合适的头绳,无奈之下,只好临时扯下腰间的一块布条,小心翼翼地为女儿绑起了一个小辫子,心里默默盘算着进城后一定要为女儿买些像样的发饰。

这一幕,落在张瑞眼中,如同针扎一般。

他深知,他们家的日子,似乎已经紧绷到了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