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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动又雀跃的语气。

裴含玉握紧断剑的剑柄,低声狐疑地问老头:“她醒了对你最不利,你为何会如此高兴?”

她的醒来,意味着很多东西将会被重新改写,这与‘老头’所希望的发展根本就不同。

除非——

裴含玉忽地顿住,他的手指无意识的放松,原本握在手中的剑随之掉落,再然后,他听见老头说:[含玉啊含玉,我可从未表示过,苍舒醒来会对我不利。]

[难道你就没想过,我所希望的发展,同你们是一致的吗?]

裴含玉:“……”

“不可能。”裴含玉目光扫过注意力已被转移的侍卫,语气带着不相信,“我平日做什么,你都极力反对我,怎么可能会同我们一致?!”

老头叹口气:[…可我也从未真真切切的阻止过你。]

他从来只是动动嘴皮子、又或是不说话生闷气,哪里有过动作上阻止的举动?

如果真的不希望,他的气不会这么容易消除、也不会在下一次装出无事的模样继续同裴含玉搭话。

他只会想尽所有方法,即便是付出巨大的代价,也会想方设法地阻止他。

[我的不希望,只是你根据我的话语推测出来的罢了。]老头的话语里充斥了抹无奈,他的声音很平静,其中还夹杂着未掩去的激动。

[含玉,我从未说过,我不希望是这个发展。]

裴含玉:“……”

裴含玉未说话,只捡起地上的剑,发疯似的挥向这些侍卫。

邬鹤躲在侍卫后,似乎并不觉得裴含玉能冲破这些阻碍。他笑吟吟地蹲下,看着邬焱轻声说:“我真羡慕你,无论怎么样,都会有人愿意救你出黑暗。”

他始终不明白。

邬焱究竟是有何种魔力,能让认识他的人,都为他着想,就连这个情敌也是如此。

若他是邬焱情敌,那他定会拒绝这番营救,因为他希望邬焱去死。

邬焱睁开眼对上他的视线。

声音又冷、又带着虚弱:“很简单的问题,因为我比你要好上千倍、万倍。”

金兜子出现在他手中。

他忽地摇晃站起,朝邬鹤袭去。

-

大殿上一片沉寂。

众人面色极为难看。

血红色的灵力催动了布在周遭的符阵,脚下隐隐约约闪起繁琐的符咒纹路。起初亮光只有细微,到最后这金光竟堪比白昼。

但奇怪的是。

这些纹路除了亮、倒也没有其他不对的地方。

妖皇手支太阳穴,懒懒散散地笑着说道:“都说让你们欢快些,你们怎地还是愁眉苦脸。今日是孤的大寿,你们如此模样,孤会觉得,是自己招待不周。”

卞道一忍不住冷笑:“这原来还能被称为大寿?我瞧着这地上繁琐的符文,还以为是场鸿门宴!”

“卞剑主如此看孤?”妖皇并未发怒。

卞道一对上妖皇的眼睛:“我如何看你难道很重要吗?我若是不看好你,你还能停手了不成?”

妖皇浅笑摇头:“卞剑主这是说的什么话?今日是是孤的大寿,气氛弄得如此紧张是作甚?鸿门宴这三字多不好听,孤说过,孤喜欢看人欢快的死去,所以这‘鸿门宴’——”

“应该是叫极乐宴。”

他每个字都说的很清晰:“奔赴极乐、去极乐世界,这怎的不算是极乐宴呢?”

“你真是好大的口气!”

卞道一拍桌站起身,身后灵山派的弟子见此,也纷纷摸上剑柄,只等令下站起,拔剑冲妖皇挥去。

一时间气氛变得严肃。

妖皇毫不客气地笑出声:“孤口气大,是因为实力强!卞剑主,你如今身体虚弱,怎能同孤作对?!即便你是全盛状态,同孤对打时,也只能打个平手!更何况是现在?”

“卞道一——!”

他直接指名道姓:“今天这番打斗,你只能被孤打败!即便你心中再有不甘,也只能被孤给打败!”

“……”

地上的符纹愈加璀璨明显,有弟子大叫两声倒在地上,触碰到符纹的皮肤居然已经直接被腐蚀,发出‘油热’时的响声。

“啊——!”

有人忍受不住大喊起来,身边的弟子想去搀扶,但刚触及到他们的皮肤,那双手便也被腐蚀,只露出森森白骨。

妖皇轻蔑笑出声,零星的修为力量传入他的体内,致使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黑红黑红的光。

卞道一沉默。

谢良青沉默。

宿行白严肃了表情,越见安和闻烬当即转身,同时大喊道:“众弟子听令,大家若是不想死在这儿,就都给我忍住,千万别倒下,若是倒下,也通通别去搀扶!!”

越见安又额外补充道:“如若坚持不住,便去扶住前面人的肩膀。”

此番来得人不多。

身后的重量是他能承受的重量。

所有宗门的弟子纷纷学样,有宝贝的扔宝贝套在自己身上,没宝贝的咬牙坚持或是互相依靠。

一时间,伤亡还真在慢慢减少。

卞道一盯着台上的妖皇,语气冷得像是要将他砍首:“你这是不打算给自己留些余地了?”

妖皇深吸口气。

只觉得毛孔中有丝丝缕缕的灵力钻入。他睁开眼咧出笑,面目上充斥着陶醉:“卞道一啊卞道一,什么叫孤不给自己留余地?!孤根本就不需要余地!余地是弱者才会去思考的东西!孤如此强大!哪需要这些?”

“难道孤不动手,你们这群人就不杀孤了吗?!孤也是在保卫自己!也只是在防卫你们罢了!只要能成功、只要能将你们全部拿下,孤哪还需要什么退路?!”

卞道一眼也不眨地回怼:“你真是个疯子。”

“孤就是疯子,孤就是要当这个疯子!”妖皇睨着眼,居高临下地望着卞道一,“等孤将你的弟子吞噬,自然就会轮到你,你千万别着急。”

“……”

卞道一盯着脚下的纹路,心里头忽地多出抹不好的预感,他仔细用眼睛描绘,大概描绘了三秒,才猛地抬头看向妖皇。

反应过来了。

被腐蚀的弟子、和他越来越强的威压。

他是在吸收他们的修为——!是在吸收他们的灵力——!

妖皇笑道:“看来你终于反应过来了。”

卞道一怒瞪着他,原本苍白的面容此刻多出生气,他直接抬手召唤出了本命剑,宛如道摸不着的疾风,朝妖皇拔剑掠去。

所有人都看不清二人的动作。

只瞧见屋顶破裂,‘砰——’地砸出尘屑,而地面上的裂缝也在二人兵器相触的那刻轰然炸裂开来。

无形的威压化为烈风,衣袍也被吹得猎猎作响。血红的光从裂缝中照下,正义凛然的剑光像是这血色下唯一的希望。

卞道一出剑的次数并不多,但大家都知道他很强。

谢良青也知道,不过他并未真正见过卞道一出剑。见过他教导时的耍剑,虽然很强,但同今天比,绝对是天上和地下的区别。

不可及。

遥不可及。

公门菱不知何时走上前,轻声问他:“你觉得,他们两个谁会赢。”

强者的对峙,从不需要无关紧要的人,毕竟稍有不顺,那锐利的剑尖便会刺破他们的咽喉。

他们谁也融入不进去。

他们只能干站在原地,保证自己不倒在这个阵中。

破晓的剑光令人眼花缭乱,身后巨大的虚影相互对峙、钳制,几乎占据了半面天空。

谢良青答道:“说不好,但我们现在也有要事做。”

公门菱秒懂他的意思:“我和师尊去看看那些人的伤势,你们尽量破阵。”

“我师尊说,这阵同妖皇紧密相连,若是能破,必定会对他造成剧烈影响。”

谢良青点头,转身同越见安等人对视。公门菱则是跟在苏盛屁股后,去观察那些人的伤势。

“——噌”

剑身触碰的声音。

剧烈的疾风迷着众人的眼睛,每下剑势都像是要劈开整座妖都,只是几瞬,二人便已过了不下千招。

黑红色的雾气,荡漾在空中,宛如蛛丝要将卞道一整个人包围在内。卞道一见此,立马抽剑往后掠去,将自己与黑红雾气隔绝。

——他的唇边已有鲜血,脸上被划破的伤痕也透着黑烟。妖皇的状况看起来并不比他要好上多少,脖颈和胳膊都带有多道伤口。

但他似乎并不觉得疼,连擦都未去擦下。

“真没想到,你虚弱至此,都有此等实力。”妖皇笑出声,语气讥讽又带有不甘。他无法忍受自己在吸收了几人的修为下,还只是能跟卞道一打成平手。

明明虚弱成这副模样。

明明应该是他将他压制。

妖皇深呼吸口气,笑着转移卞道一的注意力:“你们此番来,苍舒可知道?还是说,你们是瞒着苍舒来的?”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妖皇暗暗聚起灵气,又说话继续吸引卞道一:“跟孤是没多大关系,但你难道就不想知道,苍舒次次找我,究竟是想从孤身上得到什么吗?”

“我很清楚她想得到什么。”

卞道一知道苍舒想得到神器。

也知道她想拿神器干嘛。

其实并不难猜,他活了这么长时间,早就知晓这些神器的作用,结合宿行白的推测,无非只有一个答案、一个她早就开始着手准备的答案——

她要回到过去。

她要改变所有。

卞道一不能说她什么,也不能去阻止她什么。这是她生命的劫难、是她如果不跨过去,就会消沉一辈子的心事。

他作为师父,没有好好地送过她什么礼物,只让她变得无情、变得心系天下苍生。

可是——

可是她总该好好的为自己活。

他的苍舒还是个小姑娘,可她不会像其它姑娘般,在该享受时享受、该放肆时放肆。

——他让她守规矩,她便守;他让她远离所有,她就远离所有;他让她心系天下苍生,她果真也在心系天下苍生。

“……”

他心疼她。

卞道一抬眸:“就算我不清楚,她想要你身上的东西,我作为她的师父,也合该为她要来。”

妖皇:“……”

妖皇冷笑,他猛地朝地上落下一掌,在有弟子倒下的嘶吼中,他再次提剑,发狠似的往前冲。

他身上亮起光亮。

数不清的灵力往他体内冲去。

这是倒下的、正在痛苦的弟子的修为。

妖皇扭曲的嘴脸上露出疯狂的笑容:“孤最讨厌你们这种人道貌岸然的模样!今日、你们谁也别想活着出去!孤先杀了你!再去杀你那些弟子!再去杀了苍舒!”

“你的宝贝徒弟,都会下地狱陪你!”

卞道一提剑冲上前:“——你休想!”

——白昼光亮的灵力同黑红色的雾纠缠在一起,巨大的虚影也咆哮着撞击,霎时间动荡地天崩地裂。

地面裂开,桌子倒塌。

谢良青收回击打结界的动作,抹开了脸上的鲜血,忽地腾空跃起,举剑冲向妖皇。

同时刻,四面八方的长老、弟子纷纷举起自己的剑,飞身刺向妖皇。

“啊——!”

天空就跟被撕裂开了般。

巨大的灵力旋涡搅动着血红色的天空、乌云。无数黑红色的雾腾开纷纷攻击涌上来的弟子,将他们裹紧、缠住。

然后将其慢慢吞噬。

他们颤抖着手,拿武器同这雾气死命对抗,却在下一秒,手上的武器纷纷破裂。

‘——铛。’

清脆的响动,时间宛如在此刻静止。破裂的碎片倒映着几人不可置信的面容。

他们的剑,裂了。

毫无征兆的裂了。

所有人似有所感地朝远处望去。

她醒来了。

可怎么会…怎么会醒过来…?明明应该沉睡的呀?怎么会醒过来?!

妖皇大笑道:“孤就知晓她会亲自来!也好也好!她若敢来!孤便省得再去找她!”

他用灵力将周围人震开,身上全是鲜血,但伤口却在诡异地愈合:“卞道一啊卞道一,你是不是根本没想到,她能有力气来到此处?你将她灌醉,想要保护她,结果人家却醒过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那也正好,正好让她看看,她敬爱的师尊,是如何被孤给打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