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笙月那时本来灵元就不稳,他又拿出本元的一分,再造了风影的生魂,按理说,风影即是笙月在人间的历劫本体,归位之后,人间再没有风影的灵与肉,这也是为何当年,九块灵元碎片合而为一时,那风影的躯体会凭空从寒晶棺中消失的根本原因。然则,正是有感于萧小楼对风影的深情,笙月才与不言商量,要用自己本元的一部分,为他萧小楼再造一个元神。因为经历过失去至爱的两位仙君,都不想让这人间的二位有遗憾!事情到了这样的地步,寻镜的决心又如此坚定,慧觉,哪有不成全的道理?
无垢睁开眼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苦守自己数日的寻镜,恹月无垢对于自己的半尘往事记忆全失,所以此时的脑子里如同一片空白的纸,他滴溜溜不错眼珠看了寻镜寻久,动了动身子,才艰难地发出声音,毕竟,他在晶棺中躺了十年,又十年未食人间烟火,单靠着寒潭地宫那点子灵力勉强持撑着,此时身体虚弱得很,寻镜紧张地看着他东张西望许久,才将眼神再次望身自己,便低头笑着对他说:“你醒了?可有哪儿觉得不舒服?”他一边说一边将恹月扶了起来。
“你是谁?我——又是谁?我们,这是在哪里?”
“你……睡了很长时间,要不,先吃点东西吧!其他事,吃完东西以后,你要问的我都回你!”寻镜柔声对他说。
“好!”无垢点点头。寻镜便出门去厨房煮粥给他。无垢便自己试着下地穿了鞋子披着寻镜刚递给他的大氅走出屋外,一出来屋外,他就被阳光刺得眯了眼,许久没见阳光了!园子里,那是——什么?
他,看到了一头狼?真的是一头狼!一头浑身罩着金光的毛色十分美丽的银狼!看到了他,狼王开心坏了!一下子就冲了过来!恹月无垢吓得一激灵!幸好寻镜进屋来了,一见这情形,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将无垢伸手拉入自己怀中,然后用手按住了雪狼的头,一边用手拍着怀中的人,一边笑着对雪狼说:“好了!好了!他才刚醒来!你莫要太热情,你都把他吓坏了!”雪狼只好不情不愿地低呜一声,温顺地蹭了蹭无垢的膝盖。
“来!吃粥!”寻镜将一张椅子搬到有太阳的地方,将无垢扶过来坐好,自己找了个墩子,坐在他身侧,然后将粥端过来,小心地舀了,轻轻吹了几下,然后再喂到他嘴边。无垢的脸突然红了,也不知是日头晒的,还是粥的热气熏的,“我自己来吧!”他小声地说。
“你睡了这么久,哪有力气端粥碗,再说,我也怕你不小心烫到手指!”寻镜笑他。
“好了!你有什么想问的,现在可以问了。”寻镜知道绕是绕不开的,他要问,他就答。
总比他一个人胡思乱想的好。
“这里是哪里?”
“北域,雪山!”
“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们,”寻镜本想说,我们是朋友关系,但那一瞬间,他却在无垢那澄澈得一如明镜湖水的眸中,看到了自己的白发!这十年,光阴催的不是容颜的老去,而是,心的老去!
“我,是你的师傅!”他有心理准备,知道他醒来后会完全不认得自己,不记得自己。他说自己是他的师傅,这样也方便照顾他,让他没有负担感。
“哦。”恹月无垢对寻镜只有些影影绰绰的记忆,虽然醒来后完全不记得寻镜,但他也觉得有亲切感,“我们为什么会来北域?我们,一直都是住在这里的吗?还有,那头狼,它看起来很有灵性!”他再问。
“你……你我是师徒,你从小就是我带大的,我是在芒山山脚下捡到你的。“寻镜想,既然他已然完全不记得世间之事,那么,给他一段没有来源的出处,对他来说,未必是坏事,这样,也能完整地将他的前半生与后半生切割开来,这重生的一世,这他拿一半寿数救回来的挚爱之人,往后余生,他不奢求他能喜欢上爱上自己,但求他舒心,自在,没有忧伤。度过!我们去采药,你不小心遇上雪崩,所以才昏迷了很久!”
听了寻镜的回答,无垢的缓缓点了点头。
寻镜说完那句话之后,其实自己也快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了,他不错眼珠地看着无垢,生怕他有什么不适。
但很明显,无垢接受了这个说词“是徒儿不肖!累师傅操心了!”
寻镜暗自放下了一颗心,微笑着对他道:“说什么傻话!只要你没事!就一切都值得!”
日子过得飞快,不出半个月,无垢已能自行下地走动,山间虽然孤清冷寂,但是岁月时光静好,闲来无事,雪狼便不离不弃地跟在他身后,陪他去看日出月升,寻镜又总想着法子让他有事可做,去打发时间,教他医术,陪他一块儿制酒。
时间便无知无觉地度过着。一切都静好。
这一日,寻镜照例把无垢一个人留在山上,他自己下山去采买日用品,无垢为了酿酒,去到山崖边采集雪水与梅花,一个不留神踩空,整个人就往山崖边滚落下去,那狼王这些年一直守在主人身边,见状长啸一声,就要扑过去救他,半空中一条银白如练的白色腰带快它一步,将无垢整个人连腰提起,然后轻轻放在地上。无垢回过神来,定定地看着那个凌空而下救自己的人,那个人,长得跟自己好相像!
“看来,你恢复得不错!”笙月微笑着看着他,然后问:“我既然救了你,你总是要谢我的,能不能送我两坛酒?”无垢愣了愣,然后说:“好的!”转身就去了地宫寒潭取了两坛上好的雪松酒来。“你师傅,下山了?”
“嗯!”无垢点头,“你认识我师傅?”
笙月微笑着点点头:“认识!你如今,身子可大好了?你师傅这些日子可是担心坏了。”
无垢一脸心无城府地仰头看着笙月:“我师傅说这雪山上偶尔会有仙人来访,没想到今天真的遇上了!我师傅的的确很疼我。我如今身子大好了,每日里头同师傅在一块儿,下下棋,酿酿酒,他还教我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