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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

魅魔轻轻唤了一声。

蜥蜴族长整个人一怔,随即就要伸手去触碰她的手臂。

魅魔往后退了一步,她嘴里依旧喊着好饿,手臂猛地转向附近,抓起地上已经死亡的魔人尸体开始啃食。

众魔人纷纷后退,蜥蜴族长却还想往前。

黑蜘蛛和青蛙连忙拉住蜥蜴族长:“她……她已经不是……”

黑蜘蛛怎么也说不出来后面的话。

蜥蜴族长不断摇头,泪珠子大颗大颗滑落,好似一瞬间老了几十岁岁:“她就是我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是我的妻子拼了命在魔兽口中护下来的孩子……”

“是那个从小跟在我身后,拽着我的尾巴,跟着我学习做工具的孩子……”

“她是我的孩子啊!是我唯一的孩子啊!”

蜥蜴族长崩溃大哭,他甩开青蛙和黑蜘蛛,一步一步朝着那正在啃食尸体的怪物走去。

池岁垂眼,抿唇跟上。

蜥蜴族长走到那怪物身前,他满眼疼爱:“我的孩子,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是我把她捡了回去,是我轻易相信了她。”

“孩子,是我害了你,你变成现在这模样,受了很多苦吧……”

“痛不痛啊我的孩子……”

魅魔吃尸体的动作一顿,半截魔人尸体从她嘴巴里滚落下来,脏污的黑血从她的下巴流淌下来。

“痛……好痛啊……”

“父亲……杀了我……杀了我吧……”

魅魔伸出手不断自残似的撕扯自己的身体,蜥蜴族长声音颤抖,它连忙上前:“好孩子……好孩子……别怕……从今往后,父亲陪着你……”

它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魅魔的手掌,却听到砰地一声。

魅魔的头颅在天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重重砸在了地上。

蜥蜴族长愣愣转身,看到了手持染血长剑的池岁。

池岁抿唇垂眼,没有和蜥蜴族长对视。

“孩子!我的孩子!”

蜥蜴族长踉跄着爬到魅魔那巨大的头颅旁边,手足无措地拥住魅魔的头颅。

一道稀碎的金光笼罩在魅魔头颅上,魅魔原本痛苦扭曲的脸逐渐舒缓。

她知道,是池岁帮她隔绝了痛苦,也给了她一点点时间,让她可以清醒地和父亲道别。

她美丽的眼睛看向池岁,笑了笑:“大人,谢谢你。”

池岁手里的剑柄被捏得很紧:“抱歉。”

池岁这句话,是对着蜥蜴族长说的。

蜥蜴族长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抱着魅魔的头颅。

“大人。”

魅魔看向池岁,目光温和平静:“大人,您可以告诉我,菀菀这个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龟丞相趴在树上叹息。

池岁点了点头,走到魅魔头颅边,她缓缓蹲下,用手擦了擦她眼角的泪,声音温柔平静:“菀菀黄柳丝,蒙蒙杂花垂。”

“你的名字出自一句诗,诗词描写了河畔美丽盎然的春和景象。”

“菀菀,是草木茂盛、茂繁的意思……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名字。”

魅魔眼睛很亮,她似乎很开心,她看向蜥蜴族长:“父亲,这个名字很适合我对不对?”

蜥蜴族长含泪点头。

“父亲,我不想再被痛苦和欲望支配活着,我想见母亲了。”

“她一定很想我,我也好想她啊。”

魅魔,不,应该是菀菀,她眼皮逐渐耷拉下去,她嘴里含糊着:“父亲,你哄我睡觉吧……像以前那样……”

蜥蜴族长浑身一僵,随即用尾巴蜷住菀菀,尾巴尖尖轻轻地,轻轻地拍着她,他用沙哑的嗓子轻轻哼着:“小风轻轻吹……

小树低低摇……

崽崽慢慢跑……

跑过腾树桥……

就是回家了……”

菀菀死了。

死在她父亲的怀里。

她嘴角带笑,好似只是进入了甜美的梦乡一般。

或许是失去了阮软力量的供给,那些魔兽全部化为了凝固的血水,池岁从植物们的反馈里得知,这些凝固的血水可以用来给它们做养分。

于是池岁让森林里的植物们把这些血水给吞了。

怪物的尸体被安娜放火烧了。

魅魔的头颅也在其中。

冲天的大火中,蜥蜴族长坐在火堆前,愣愣看着魅魔的头颅被烧毁,大火熄灭三日都没有离去。

这一战魔人们损失挺多,尸体被各家领回去埋在树下,算是按照本地习俗安葬。

阮软的神像被砸毁,得知真相的魔人们把关于阮软的一切东西都烧了。

接下来几天,森林中恢复了平静。

正常的魔兽时不时出没,魔人们开始按部就班地生活。

好似什么都没变,又好似什么都变了。

池岁想起自己的大事,于是把各族族长聚集起来,说了毒草炮制和联盟的事情。

森林中的魔人把池岁奉为王,对她提出的意见就没有反对的。

并且在山羊族长的怂恿下,沼泽里的神像被重铸了。

这一次,建的是池岁。

龙夕无法直视魔人们那破烂的雕刻技术,更无法直视它们的审美。

毕竟,它们居然把池岁雕刻得一点都不池岁,要不是穿着裙子,也完全无法分别男女。

想来之前阮软的那个神像这么像,估计是阮软亲自下手了。

于是龙夕一怒之下,画图纸,改尺寸,到最后选石材,乃至雕刻、上色,都由他独立完成。

池岁:…………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跑偏了。

龙夕从他的乾坤袋里拿出了一坨巨大的透明魔石,居然用这坨魔石做成了池岁的神像雕塑。

池岁:?

其实龙夕雕刻的池岁的神像,不像是神像。

它没有神的高高在上和悲悯,只有明媚的笑容,一眼看去,只看到神像主人的意气风发和明媚眼神下,藏着的柔和。

少女一席鹅黄色的裤裙,腰间的挎包鼓鼓囊囊,她发丝衣袂飞扬,手持利剑随意挽在身后,微微侧身,目光明媚肆意地看向地面,似在对着朝拜者微笑。

池岁本人是很满意这雕塑的,她倒是没把这东西当神像,她也没想过要当下一个埃里克,她就是单纯的觉得自己被雕刻得很漂亮。

嗯,说白了就是自恋。

这种感觉就好像找到了一家非常懂你气质和优势的写真馆,然后拍出了不用修就能原图直出的封神照片一样。

龙夕完成了最后的上色后,看向下方的池岁,他嘴角勾起,墨色发丝飞扬。

池岁一时间看呆了。

“好看吗?”

龙夕挑眉,耳根有些红,也不知道是问雕塑好看,还是他自己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