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让他滚。”
谢娇允脸色终于见了些红润,只是声音依旧有气无力的。
“脸红了?没事的,父亲不嘲笑你,大不了换个男人喜欢,也不是非他不可。”谢忠忍着笑道。
谢娇允摇头,果断道:“…父亲,有没有可能我是被气醒的。”说完忍不住补充了句:“为何要找他来,他……”
谢忠:“我看你挺喜欢他的。”
谢娇允两眼一闭,发丝散在枕上,稚嫩白皙的容颜是数不尽的艳丽,只是此刻她瘫倒在床上,看起来有些安详。
“父亲言重了,我是个肤浅的人,只喜欢他的皮相。”
……
“谢将军不必相送,就到这里吧。”路逸停冷漠的声音响起。
天色尚晚,若非路上有连绵的路灯,恐怕是伸手不见五指。
一阵风刮过,吹得丞相府前红楸树沙沙作响。
古人有写:“楸树馨香倚钓矶,崭新花蕊未应飞。不如醉里风吹尽,可忍醒时雨打稀。”
诚不欺人!
那少年站在楸树下,月光透过楸树的片些碎影投到他的身上,冷漠疏离的眼神似是从未变过。
腰扣悬着玉佩,翩翩少年、玉面郎君自得配玉簪花,可这人笑里藏刀,不笑藏计,就算在谢忠这个从刀山血海厮杀出来的人面前,气势也没有半分弱下去的意思。
甚至,谢忠看不懂他。
谢忠拱手作揖:“今日之事还是多谢上官公子了。欠了上官公子一个人情,再次记下来,他日若有何要求,谢忠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路逸停摆手,颇为淡然:“不必,在下没做什么,谢将军能为令千金做到如此地步已经让人望尘莫及。若不是我有一副好的皮相,恰巧令千金喜欢,在下对此也无能为力。”
谢忠:“……”
呵呵,都听见了哈。
谢忠尴尬扯出了一个笑,“上官公子过谦了,等小女病好了,谢某就立马带礼与小女登门拜访。”
路逸停浅笑,生疏道:“这些虚礼就不必了,谢将军有事可去寻老爷子。至于…谢三小姐若来寻我,可提前派人通知一声,在下对谢三小姐的商业之道颇有兴趣。”
“……”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谢忠哪能不懂他什么意思?
只见谢忠敛了敛神色,“儿女私事做父母的本不欲多问,只是我想告知上官公子,我自幼对我那三女儿并未多加约束,若她不愿意来,我也是无法的。”
谢忠这番话看似随意,实则是为谢娇允留后路。他不清楚面前这个上官公子的品行,不知道这人能不能信,只能确保谢娇允不吃亏。
“嗯。”
……
没过几天,那些预备伏击谢娇允的人都被谢忠抓了,目前在军营私牢里审,想来也就那么几句。
谢娇允本来是半死不活的,结果经过上官家公子这一气,当晚直接发了一场烧,烧完养了几天,身子出奇的大好了。不少街坊传言说上官公子妙手回春,医术高超,又有人说上官公子是谢三小姐的贵人,又是送东西又是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实在是妙不可言。
按谢娇允本人所说,她原本躺躺第二天中午那个样子大概就能醒过来的。
结果倒好,直接气得多躺了几天。这也不耽误谢娇允一身体一好就去了田记酒楼处理堆成山的公务了。真真是一刻都闲不下来。
“损失了四名死士,不过大老板那儿已经得手了。”怜希汇报,时不时抬头观察着谢娇允的神色。
“好,东西到时候转交给高首领就行,是原本还是抄的?”
“抄的,抄完了原本就送回去了。”怜希说。
谢娇允点头,葱白的玉手在桌上敲了敲,“田大壮那个事,安武他们找的怎么样?”
怜希如实道:“目前还没什么进展,我们已经去鬼市出高价询问了,若还是不行,只能小姐去一趟天机阁了,不知为什么,小姐去的价钱比我们便宜几倍。”
谢娇允:“有吗?”
怜希使劲点了点头,“有。”
“没注意这个。”谢娇允颦眉,“既然这样,我先去趟天机阁。”说完看了眼堆成山的账本,揉了揉太阳穴,感觉一时头疼又烦了,“怜希,你去沾化楼找姝姐要点清明头目的香,账本放着等我回来再处理。”
“顺便通知伙计给我煮点苦茶。”
怜希担忧:“小姐,你这身体才恢复没多久,扛得住吗?”
“扛不住啊。”谢娇允无所谓笑笑,“扛不住不也得扛,难不成还有人帮我扛?”
这话说完,谢娇允突然想起一个身影。
“本就是头一遭做人,你大可多为自己考虑,想做什么便去做好了,野心大一点也没事,凡事自有我护着你。”
真是病糊涂了,脑子都有些不清醒。
天机阁。
程溪南端坐着,平日里摆的棋不见了,桌上只余几个卷宗。
“田大壮,陈木村人,十岁被家人换钱而不自知,后入鬼市靠悬赏营生。其家人移居儒绣镇,在两年后吃了自己仅剩的一个女儿,最后无粮可吃活活饿死。”
“嗯。”谢娇允点头,把装着钱的盒子递给程溪南。
天机阁中有过记录的,都是真实经过调查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原本看那田大壮对家里有过些许向往,没想到遇见的竟是这么薄情寡义甚至畜生不如的父母。
“谢小姐,查此人作甚?”
谢娇允:“这不是先生该问的。”
程溪南轻笑:“我赌谢小姐会告诉我。”
谢娇允没有理他,站起身准备离开。
“哎,别走啊,你这次说了,下次你再来我给你少一半的银子。”程溪南忙道。
话音刚落,就见谢娇允坐了回来,整个动作不过眨眼间的事,甚至没有犹豫一秒,“成交。”
“田大壮是我朋友,我见他思念家人心切,可怜他,也想利用他替我办事。”
程溪南见她没继续说了,忍不住开口:“就这样?”
谢娇允:“不然呢?先生今年跟往年不一样,不仅价格便宜一些,也爱打听我的事了,但我见先生不是那样对别人私生活有兴趣的人,莫不是有人在调查我?”
有这么明显吗?
“……”程溪南心里捏了把冷汗:“是我对谢小姐颇为好奇,毕竟谢小姐…呃长得这么漂亮,我这儿刚好有人相中你,故想问问谢小姐日后想嫁什么样的人儿?”
谢娇允:“……”
谁这么无聊问这种问题。
“死人,或者半死不活的人吧。”
程溪南见她这随心所欲的样子,点头:“好的,多谢谢小姐解答。”
这爱好还挺特别。
简直和那个谁天生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