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婵桉叹了口气，“罢了，我们回去吧，还有一大堆事没处理完。”
顾南舟点头。
当天下午，有人送了几大车木材在城门口，送完就走了，什么也没留下。
木材摆在城门口终究不好看，县令带人检查几番确定没问题后把木材运到了镇上。几乎是昨天才与谢娇允说了百姓房屋的事情，没成想今日就有木材了，想来，谢娇允是有办法了。
为了放木材，县令把自己的宅子腾了出来，在书房里召集为数不多的几个工匠师看起了设计图。预计等此次疫病过去了，将东辽好好改造改造，重建当年辉煌。
东辽的火从早烧到晚，未曾灭过，亦如人心一样。一切都像是在好转。百姓的病情慢慢恢复了，英雄碑也在慢慢筑成。
使命不忘，英雄铭记。
三天的时间，有此进展实在不易。
顾南舟坐在桌前，捡着药。旁边的李婵桉则看着八个药炉的火候，一刻不敢怠慢。
在火旁边长久坐着，李婵桉额上有了些细密的汗，只是并不明显。
“给。”
“我去洗把脸。”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李婵桉站起身来，面前是顾南舟的手，以及悬停在空中的白色帕子。
想是有些尴尬，顾南舟刚准备把帕子收了，就被李婵桉握住了那个手腕。没有用力，很轻易就能挣脱。
感受到帕子从手心中慢慢滑落，顾南舟的脸色瞬间变得精彩起来，几乎是连着脖颈都是红的，如同被烧红的铁一般。
“抱歉，我……”
顾南舟忙向着李婵桉行礼，几乎是羞愧：“李大人莫要介意，我…对李大人未曾有轻薄之意。”
明明是李婵桉做的事，道歉的却是他，甚至是抢着道歉的。倒是…有些可爱。
李婵桉轻笑一声，随着心里唾弃自己厚颜无耻，嘴上却道了声“无妨”。
到了晚上，天上的星星就出来了。点缀着天空，陪伴着月儿。
的亏今夜无事，李婵桉让顾南舟带自己去城楼上。东辽的城楼是可以让百姓上去的，城楼也会有几支巡逻队，不过都带着面罩和手套，手里拿着剑，背后背着弓。铁甲穿在身上，却有些旧了。
夜晚风大，不过李婵桉是个习武之人，这些小风对她来说算不得什么，甚至她还有心思跟顾南舟聊京城的事。
她想，顾南舟应该很喜欢京城，不然怎么会一直听她讲。
在遇见顾南舟之前，李婵桉并不觉得自己是个话多的人。
看着风景，聊着天，心里什么杂念也没有，无拘无束，这就是李婵桉喜欢的生活。
突然，身子一暖。李婵桉看着披在自己身上单薄的斗篷，又看了看顾南舟，眨了眨眼睛。
“顾医师这是做什么？我是习武之人，这些风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
顾南舟却摇头：“你是习武之人，但更是一个姑娘家，更应该好好照顾自己。”
李婵桉愣了愣，“你不冷吗？”
顾南舟：“冷。”
李婵桉被他那样傻笑了，“那你还给我？”
“我怕你冷。”
这句话说完，顾南舟突然哑声了。忙低头，不敢看李婵桉的眼睛，“抱歉，我不该唐突李大人。”
李婵桉再次道了声“无妨”，转而手指了个方向，“那里，是京城。到时候你若来京城，我定请你吃好酒好菜。不过——”她拉长了尾音，“还是等下次得空的时候继续跟你讲京城吧，我们先下去吧。外面风大，我也有些冷了。”
她的眼睛无疑是冷漠锐利又坚定的，只是不知在何种时候染上一层温柔。
“…好。”
东辽的风吹不到京城。甚至吹不动京城外的一根杂草。
京城的牢狱下面铺着稻草，夜晚冷的时候，会有被子送过来，算是有些人情味。
罗姨娘靠在牢狱的墙上阖着眼，不远处放着一个碗，只是碗上没有热气，里面的肉糜粥已经冷了。
这是个单独的牢狱。
突然，传来锁链的响动声。有人在开锁！只是罗姨娘依旧没有睁眼。
罗姨娘嘴里轻飘飘说着：“来放我的，还是来杀我的？”
这话说的像是她已经无所谓这些事情了。
毕竟自己再怎么样是谢忠的人，别人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就算要杀自己，也必不会让自己死的凄惨，毕竟慢慢折磨是需要时间的。她笃定那人做不到。
这一问，没有回答。
等罗姨娘感觉到有人已经到自己跟前的时候，刚准备冷嘲几句，下一秒，情况就不对了起来。那人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手抵着罗姨娘的两只手，甚至格外用力，似是恨极了她，另一只手依旧死死掐着罗姨娘的脖颈，几乎是冲着她命去的。
罗姨娘睁开眼，就见一个鬼脸面具出现在自己眼前，那个鬼脸面具丑陋至极，若是孩子见了也会哭的。惊吓和窒息感来回交错，罗姨娘一时喘不过气，连话都说不出来。
“罗氏。”
那个鬼脸面具带着轻蔑和十足的口吻说，“谢忠保不住你。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最后几个字被那个人咬得很重，带着咬牙切齿。
这话说完，鬼面人松了手。
罗姨娘揉着手腕，不由往后缩了几步，眼前这人是真的想把自己杀死，她一脸后怕地看着鬼面人，语言中带着颤抖，“你…你何故杀我？我并未得罪于你。我……”她突然想起什么，忙道：“我有一个女儿，你杀她好了，她是谢家三小姐，比我厉害多了。”
鬼面人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即使被面具遮挡，罗姨娘依旧能感觉鬼面人凶神恶煞的目光，每一分每一寸都落到自己身上。此时自己是砧板上的鱼，只能任人摆布。她压根顶不住那样的目光。
“你我女儿她…她是个商人，身子一定不干净了，会的花样很多的，你去找她，就说是我说的，我是她亲娘，她最听我的了。到时候肯定把您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空气在这一刻安静。
不知隔了多久。
那个鬼面人开了口，让人捉摸不透情绪，声音格外冷漠，“你的意思是，把女儿许给我了？”
罗姨娘见着有生机，忙点头。
鬼面人：“你的女儿叫什么名字？”
“谢娇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