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陌是在去商铺的途中被人叫回来的。
他一听说叶欣染让人叫他,立刻调转方向,往陆家奔去。
“昨天知道你们回来了,本来在城门口准备迎接你们入城的,
谁知你和淮安在大家面前上演了一出夫妻恩爱,我就想着先别打扰你们了,等你们什么时候腻歪够了,想起我了,我再过来。
我告诉你,你们去北疆的这段日子,我可是干了一件大事,陆夫人一定是和你说过了……”
李陌从进了院子就开始滔滔不绝,等他看见叶欣染,被她的打扮吓了一跳;
“你这是什么装扮?”
只见叶欣染已经将蓝色的对襟袍子穿在身上,头上也只梳了一个发髻,用蓝色方巾把头发都包在里面。
活脱脱一个漂亮乖巧的小药童形象。
“药童,我今天是你的小药童。”
叶欣染道。
“这又是怎么回事?”
李陌不明所以的眨眨眼
“你今天叫我来,不是想问店铺的事吗?”
“不是!”叶欣染看他,“你的药箱带了吗?”
“还没有!”
我是半路过来的,听说你要我带药箱,就要小斯回去取了。
现在还没到。
我那药箱里也没什么特别的药,你需要什么,我可以去买,再说,今天这出到底是要做什么?”
“算了,没带就没带吧!”叶欣染有些焦急,“你先拿我的,我们现在立刻动身去军营!”
“瑞王受伤了?”
一听说去军营,李陌立刻反应道,“严不严重?我家月亭还不知道,要不要叫人告诉她一声?”
“不是瑞王,你先和我走,我路上和你说!”
叶欣染把药箱交给李陌,然后走出院子,两人一起登上马车,往军营而去。
路上,叶欣染简单描述了事情的经过,李陌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皇上那病,恐怕并不简单吧?”
“普通的病倒是没什么,就怕有人动了手脚,故意要陷害瑞王的。”
这才是叶欣染最担心的。
两人到了军营外,看见丁巧所说的那个太监,正跪在军营正门外,好几个副将、文书在那里劝他,他却像是入定了一样,纹丝不动。
“看样子瑞王还没回来?”
丁巧让赶车的张千上去询问。
很快得到了消息,“说是瑞王还在山中,按照以往的规矩,还得半个时辰能回来。”
“我们从后面绕进去,我去瑞王的大帐中等他。”
叶欣染说着,下了马车,和张千一路绕到了军营的侧门。
守门的卫兵不仅认识张千,还认出了叶欣染。
看见两人到来,卫兵赶紧问道:“陆姑娘,今日到来可是有什么事?”
“有事要找瑞王,我去他的帐中等他。”
叶欣染和张千走了进去。
军营里,大部分人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训练。
一些休息的,也在私下讨论着外面的那个太监。
“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就是啊,非要让瑞王进宫,难道瑞王不去,他们就不给皇上用药了吗?”
“万一耽搁了病情怎么办?”
“嘘!”
“千万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被人听到了是要杀头的。”
“反正我觉得他们没安好心。”
“我们刚从北疆回来就遇到这种事情,要是王爷没回来,他们还去北疆将王爷接回来不成?”
“行了别气了,别气了,赶紧去训练!”
“诶,那不是陆姑娘吗?”
“是,虽然穿了男装,但是一看那么白肯定是陆姑娘。”
“陆姑娘一定是来帮王爷拿主意的吧。”
“有陆姑娘在,肯定没有问题了。”
“对对,陆姑娘本事了的,肯定没问题的。”
“行了,到时间了,赶紧训练吧!”
一伙人站起来回到训练场,有胆子大些的,主动和叶欣染打了招呼。
叶欣染和张千进到瑞王的大帐内。
半个时辰后,果然听见营内响起了震天的脚步声。
叶欣染出门一看,一支满身重甲的队伍跑了进来。
带头的那个人停下后摘下头盔,赫然露出了瑞王的脸。
副将赶紧上前,对着瑞王耳语了几句,瑞王便指挥着重甲兵们下去休息,跟着副将回了营帐。
“瑞王。”
叶欣染主动打了招呼。
瑞王点头,“一边放下头盔,一边问道:“陆姑娘是听到了什么消息,特意赶过来的?”
叶欣染指了指身边的李陌,“不光是我,还带了人来。”
“岳父大人!”李陌有些拘谨的喊道。
“嗯!”
瑞王勉强应了一声。
叶欣染接着道:“听说皇上病倒了,如今又让瑞王去宫里主持大局,我们不放心,想跟着瑞王一起去看看。”
瑞王道:“我也是刚刚知道的消息,你能跟我一起去,那就太好了。”
这时,跪在外面的太监也得知了瑞王归来的消息,开始高声喊道:“淑贵妃请瑞王到宫中主持大局,还请瑞王移步!”
“淑贵妃请瑞王到宫中主持大局,还请瑞王移步!”
他一声高过一声,站在身边的将士又没法阻止,还好瑞王很快走了出来,对着他道:“刚才去山中没有得到消息,那就烦请公公带路了!”
大太监从地上爬了起来,因为跪的太久,血液不畅,差点一个跟头栽了过去、
幸好瑞王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他。
“公公小心!”
“多谢瑞王!老奴也是不中用了!”
太监说着站起身来,看见瑞王身后的叶欣染和李陌,不由问道:“这二位是?”
瑞王道:“这是我的女婿,有时间会来军中给将士们看诊,今天正好他也在,我不懂得医术,让他帮我判断一下去。”
“可是……”
太监打量着李陌,犹豫的说道:“皇上龙体尊贵,一直都是由太医们给诊治的,这位虽是您的女婿,让他参与这么大的事情,恐怕不妥吧?”
瑞王斜着看了他一眼,“公公觉得,是我这样一个连药材都不认识的武将去给皇帝用药做定夺不妥,还是李陌这样一个精通医术的平民去给帮我拿主意不妥?”
“这&……”
太监犹豫不答。
瑞王不耐烦的道:“他的意见就代表我的意见,若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责任当然都是由我来承担。”
“那就辛苦瑞王了!”
听见瑞王这么说,太监终于放下心来。
……
大太监坐上来时的马车,瑞王和叶欣染两人都各自坐着自己的马车。
三辆马车同时奔向皇宫。
等到了宫里,那些太监和太医已经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院子里转来转去。
“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就是!”
“这要是耽搁了时辰可怎么办?”
“瑞王到!”
随着一道尖锐的喊声,大家全都停止了动作,一起朝着门口看去。
就见瑞王身披战甲,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闯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大夫模样的人,和一个小药童。
这是叶欣染第二次进皇宫。
与上一次不同的是,这次来的是皇帝的寝殿,守卫也比上一次多出了两倍还多。
那些守卫一个个身材魁梧,眼神犀利,看见瑞王要带着两人往寝殿走,立刻将李陌和叶欣染拦了下来。
“这是我带来的大夫和他的药童。”
瑞王解释。
“把药箱打开。”
守卫虽然认识瑞王,但是该做的检查一样都不能少。
李陌将药箱放在地上,把箱子盖打开,就见里面整整齐齐摆着一堆小罐子。
“这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这里面装的是……”
李陌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可是对方问起,他打算硬着头皮编几个药名。
“是枸杞、山楂、茯苓山药、还有一些清热解毒的药丸。”
叶欣染蹲下身子,主动帮李陌说道。
一边说,她一边拿起一个罐子递到守卫的鼻子下面让他闻。
一股恶臭的味道,差点将那个守卫熏晕了过去。
“这是什么东西?”
守卫将手搭在了腰间的刀把上,叶欣染赶紧解释:“这是提神醒脑用的黑甲汁,大人有没有觉得闻过之后头脑清醒了不少?”
叶欣染这么一问,侍卫还真觉得头脑清醒不少。
他对身后的太医道:“李太医,你来看看!”
李太医立刻上前,将药箱里的罐子都检查了一遍,然后点点头:“确实都是上好的药材!”
“那都进去吧,瑞王,多有得罪了!”
“等下!”
瑞王抬脚刚要继续往里走,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了起来。
叶欣染回头去看,是一个面色微紫的老者。
他对着瑞王行了一礼,开口道:“皇上寝殿,瑞王进出没有问题,可这两个不过是普通百姓,怕是会影响龙体安康。”
瑞王掀了掀眼皮,看着说话的人,道:“霍太医这是什么道理?谁还不是两只眼睛,一张嘴,难道霍太医就因为自己是太医,就觉得比别人高出一等吗?
皇上现在龙体欠安,只要能帮皇上调理身体,开出好药方的,都是好大夫!”
“瑞王的意思,是我们太医院的大夫没有本事,开不出好药方吗?”
霍启鸣面色难看。
瑞王冷笑一声,“你们要是有那个本事,为什么要让我来主持大局?
身为太医,连用药这种事情都需要别人来定夺,皇上养了你们这么多年,有什么用!”
瑞王的话说的十分不客气,霍启鸣紫色的脸庞瞬间就白了。
旁边一个太医看不过去,开口道:“瑞王虽然得皇帝信任,但是你身边这位,我也有幸认识,这不就是您那位在外地开了药堂的女婿吗?
瑞王就算是想帮自家人出头,也要选个合适的时机,现在还是要以皇上龙体为重。”
“这位太医贵姓?”
叶欣染听的心烦,开口问道。
太医愣一下,“我姓苟。”
“哦!原来是苟太医,怪不得一直狗叫!”
“你!”
姓苟的太医气的脸色通红,“你一个小小药童,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狗都有说话的份,我为什么没有?”
“欣染!”
瑞王听的眼角含笑,招呼叶欣染道:“你师父没教你吗?出门在外,不要与傻子论长短,我们走。”
“是!”
叶欣染低下头,作出乖巧的样子,随着瑞王走到了寝殿之内。
寝殿的门窗关的严严实实,屋子里燃着浓郁的沉香,叶欣染一进门,就不由自主的捂住了鼻子。
几个太监宫女站在寝殿的角落,看见瑞王进来,都只行了礼,都没敢开口说话。
“皇上那天看到三皇子私通蛮人的信,一气之下吐了口血,晕了过去。”
瑞王介绍自己了解的情况。
“本来以为太医给用药之后很快能醒过来,没想到竟然这么严重。”
“先看看怎么回事!”
叶欣染说完,便和李陌一起上前,走到了床榻旁边。
伺候的丫鬟赶紧将床幔掀开一角,将皇上的手抽了出来。
李陌拿出脉枕,将手搭在皇帝的脉搏之上,半天后,朝着叶欣染摇了摇头。
“时而悬浮,时而沉没,脉搏虚滑无力,你来试试。”
“是!”
叶欣染答应一声,这才上前为皇帝诊脉。
就如李陌所说,皇帝的脉搏十分不稳,这样的脉搏出现在一个人身上有点矛盾。
若是一般人,肯定会觉得奇怪。
但是叶欣染此时心中却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这样的脉搏,好熟悉!
她遇到过跟这十分相似的情况!
是谁来着?
叶欣染在脑中搜索,没过一会儿,就突然想了起来。
这不是跟当初冷清羽的情况一模一样吗?
冷清羽在云边村发病的时候,脉搏就是如此跳动的。
难道……
叶欣染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皇帝突然昏迷,并不仅仅是因为急火攻心。
更有可能,是因为身体里毒性发作。
“我需要一点血,来验证一下。”
事关皇帝的身体,叶欣染不敢大意,还是决定先验血确认。
但是,现在寝殿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们要是看见自己从皇帝的胳膊里抽出一管血来,会不会说自己以下犯上啊?
所以她先把自己想法和瑞王确认了一下。
瑞王点头,知道叶欣染要抽血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于是对几个太监宫女吩咐道:“你们几个,先把这熏香灭了,你们,去拿气味清淡的熏香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