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青描夏就满月了,苗贞耘也出了月子,青岑安在家里置办了几桌酒席,宴请了亲朋好友,热热闹闹的给青描夏办起了满月酒。
这一日,亲朋好友纷纷携礼前来道贺,青岑安带着几个儿子在前院招呼着客人。
不多时,青岑安就见大儿子青云翀带着一个人走过来,那人身后背着个木箱子,对着青岑安微微点了点头。
“爹,剃头师傅到了。”
“请师傅到那边用些茶水点心,再将你爷爷叫来,我去将你妹妹抱出来。”
“好。”
很快,青岑安抱着刚满月的小闺女来到了前院,家里的婆子已经将需要的东西都准备齐了。
让婆子将十二颗小石、十二枚铜钱、十二只红鸡蛋放在水盆中,剃头师傅就开始了他的表演。
青描夏懵懵懂懂被自家爷爷抱在怀中,只见那剃头师傅将一把茶叶放进嘴里嚼碎起来,还没等她想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就见他将嘴里嚼碎的茶叶吐了出来。
吐出来就算了,谁能想到他居然将那沾满了唾沫的碎茶叶往自己脑壳上抹,这一下,青描夏整个人都炸了!
【糟老头!糟老头!忒不讲究!谁家好人会往别人脑壳上涂口水,你这是蛤蟆趴在脚背上--不咬人恶心人呢,说,你是谁派来的,非得在我满月宴上恶心死我?】
【啊啊啊!还抹还抹,头皮发麻!】
【啊啊啊!往人头上抹口水跟往人嘴里塞狗屎有什么区别,要不是我现在手小脚小,不然非得做一个不含糖的狗屎糖,让你们感受一下什么叫报应昭昭!】
【啊!不行了不行了,我不干净了。】
青岑安和老爷子对这突然在耳边炸开的声音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一个月里,小丫头醒着的时候,大家时不时会听到一些这样的声音,你别说,还怪有趣嘞。
一开始,家人们听见这声音的时候,又惊又怕,都担心小丫头是不是撞了邪,直到青岑安夫妻俩将那个梦说出来,大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担忧。
自家这小丫头想来真是命格不凡,身上才会有此奇遇,可这奇遇要是被旁人知道了,搞不好会引来杀身之祸,家里人真的能护得住她吗?
要是护不住,那可如何是好?
因为担忧,这一个月来,青家人都不敢让青描夏随意见外人,就怕别人发现她的异常,好在经过一个月的观察,大家发现这声音就自家人能听见,四个长辈对家里的孩子三令五申,让他们一定要将这秘密死死埋在心里,不可往外透露一字半句,青描夏这才得以跟外人接触。
老爷子此时看见孙女一整个炸毛的状态,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柔声安慰道:“乖孙,不怕不怕啊,头上涂了茶叶,日后就不生痘、不生疮了,且长出的头发如茶树般浓密,咱们是小闺女,有一头浓密的发丝才好看。”
前世差点成了一个蒲公英头的青描夏闻言,不自觉的停顿了一下,但还是觉得沾了别人口水的脑壳无比恶心,哪怕是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也无法减轻那恶心的感觉。
好在抹茶叶这一步很快结束了,青描夏努力克制着自己想抓头的冲动,两只小手都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青岑安看着自家闺女那紧握成拳的小手,有些忍俊不禁,小闺女爱洁这件事他深有体会,今天这也是实在没办法避免的,毕竟习俗就是那样的,一会叫人给她擦擦脑袋吧,多擦几次。
随后,青描夏的爷爷抱着她,脚下踩着用红布包着的葱、芸豆、斧子,剃头师傅就开始剃满月头了。
青描夏在剃头师傅拿起刀的那一刻起就陷入了自闭,她觉得自己就是那砧板上的鱼,除了任人宰割,别无他法。
【家人们,谁懂啊,好不容易重获新生,被人吐一脑袋口水不说,还直接变身光头强,这是暗示我以后的日子跟光头强一样凄惨吗?】
【鞋子只能穿破洞的,吃个馒头都得切丝的那种?】
【这日子没法过了,毁灭吧。】
鞋子只能穿破洞的,吃个馒头都得切丝?家里的情况倒也没有这么惨吧?
青岑安下意识的看了看脚上的鞋子,又朝自家闺女脸上看去,果然,他闺女已经安详的闭上了双眼,一副人没了的样子。
这来之不易的闺女才刚满月呢,哪能毁灭了去,青岑安拿起一个剥了壳的熟鸡蛋在孩子头上滚了三圈,一边滚一边开口。
“夏夏,剃满月头并不是把你的头发全部剃光,你看,咱们在头顶前部中央留一小块‘聪明发’,在后脑留一绺‘撑根发’,寓意聪明伶俐,扎根长寿,是不是很有意思啊。”
青岑安以为自家小闺女听到头发没有被全部剃光,应该会变得开心一些,谁曾想她的状态好像越发安详了。
【头顶留一撮毛,那不就是红耳鹎吗,还有后脑留一绺,那不就是清朝初期的金钱鼠尾辫吗,跟个老鼠尾巴似的,这又是鸟又是鼠的,还不如光头呢。
【累了,还是毁灭吧。】
听见青描夏的心声,青岑安爷俩有些无奈,又不好说什么,只能憋着笑,好在旁人也听不见。
看着闺女生无可恋的小模样,青岑安只好让婆子将孩子赶紧抱回后院去,嘱咐着一会到了后院,赶紧先给她洗洗那已经不干净了脑瓜子,还特意嘱咐了多洗几遍。
前院里,剃头师傅已经拿了赏钱离开了,青岑安将刚刚父亲踩在脚下的葱、芸豆种入土中,葱、芸豆取聪、运、福之意,寓意小女儿今后健康成长,所以他做的很认真。
后院里,苗贞耘从婆子怀中接过小闺女,又听婆子说老爷吩咐赶紧给小姐洗洗脑袋,还特意嘱咐要多洗几遍,她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是了,自家这小闺女从出生就是个爱洁的,平时磕着碰着都不见她哭,可但凡那尿布没有给她及时清理,但凡没有按时给她洗澡,那哭起来可不得了,跟发了大水似的,都能把人冲走。
“去打盆温水来,我给咱们夏夏洗洗脑袋,咱们夏夏可受委屈了。”
“夫人,温水来了。”
“嗯。”
苗贞耘也不是第一次做娘亲了,照顾一个孩子绰绰有余,所以也不用人帮忙,一手托着孩子,一手拿着沾湿的帕子,轻柔的给青描夏擦拭着她那自称已经不干净了的脑袋瓜。
足足擦拭了十来次,青描夏才勉强觉得自己干净了,之后宾客到齐了,要开宴了,苗贞耘准备抱着她出去给来客瞧瞧,却见小丫头小手扒拉着她的小被子,死活不愿意出去的样子。
“夏夏,可是饿了?”
青描夏晃了晃小脑袋,嘴里咿咿呀呀的说着,其实内心里已经吐槽开了。
【我才不饿,我只是不想出去,顶着这么一个一言难尽的老鼠尾巴,哪怕我长得再冰雪可爱,那也是白搭,我才不要小小年纪就出去丢人现眼。】
听到闺女的心声,苗贞耘有些哭笑不得,原先没觉得这头发有什么,可听小闺女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老鼠尾巴。
小女儿家自小就爱美,苗贞耘走到一侧,打开了一个箱子,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做工精细的凉帽,这凉帽是刚做好的,凉帽上绣着很多精美的图案,小老虎、鲤鱼跳龙门、蝙蝠、荷花等,每一个花色都代表着不同的寓意,古韵十足、漂亮美观。
“虽然是夏天,但早晚天气还是有些凉,夏夏,咱们戴个帽子好不好?”
【帽子?好啊!好啊!戴帽子!我娘亲不愧是我娘亲,我们真是母女连心,其利断金。】
听到小闺女欢呼雀跃的心声,苗贞耘也忍不住轻笑起来,自家闺女果真是上天送来的宝贝,太招人爱了。
戴上漂亮的凉帽之后,青描夏也不抗拒出去了,乖巧的依偎在自家娘亲香香软软的怀里,任凭宾客尽情打量夸赞,全程不哭不闹,被夸高兴了,还能咧着小嘴露出一个无齿的微笑,那娇憨的模样惹得一众宾客眼热不已。
被自己爹娘抱着在男女宾客里各走了一圈,青描夏也就算“见过世面”了,正好她也困了,于是被婆子抱回了内院,继续睡大觉。
没有什么事是睡一觉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再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