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岑安嘴上没有说,但从他的态度看得出来,他已经默认了青云岫不去书院,而是去游学的想法。
因为这件事,苗贞耘难得的跟他起了冲突。
苗贞耘不是不知道游学的益处,但她是一个母亲,在一个母亲心里,孩子成不成才不是最重要的事,孩子的安危永远是第一位。
外面的世界是未知的,是危机四伏的,是有可能将她的孩子吞噬殆尽的,是孩子遇到了危险她却来不及挺身而出去救的,所以她会恐慌,会畏惧,会抗拒。
青岑安在一定程度上能理解她的担忧,但是男人和女人在对待孩子的事情上天生就是有巨大差异的。
不可否认,男人的感情更深沉和内敛,但是,母亲对待孩子的情感是任何一切都无法比拟的,因为她经历了十月怀胎,经历了生育之难、养育之苦,经历过这些的女人和没有经历过这一切的男人,对孩子的情感是完全不同的。
有人说爱妻子的男人是会感同身受的,可所谓感同身受,这个感,是要自己亲身经历和感受过,只有这样的感,才会刻苦铭心,才会真的深刻,但是很显然,男人们都暂时没有机会经历过这样的苦,自然不会有这样的感。
青岑安试图跟苗贞耘讲道理,可他不知道这并不是讲道理的好时机,他能保持理智,可明作为一个母亲的苗贞耘保持不了,她爱孩子,但也知道该放手让孩子自己远行,她满心的担忧、不舍,亦有满心骄傲与自豪。
此时的苗贞耘,需要的是一个紧紧的无声拥抱,是一份支持,是一个暖心的安慰,而不是长篇大论的大道理。
她活了这么久,听了那么多道理,她听得够够的,要她说啊,道理只是前人的总结和经验,人真正要过好这一生,唯有付出努力和实践,所以她实际上并不反对孩子去游学,她只是舍不得。
因为青云岫要游学的事,青岑安跟苗贞耘夫妻俩史无前例的开始了冷战,家里的气氛一天比一天压抑,几个孩子的情绪也越来越低落,甚至开始焦虑不安。
尤其是青云岫,在压抑的家庭氛围中,他小心翼翼地看着父母的脸色,猜测父母的想法,认为是不是自己的选择,才造成了父母关系的不和睦,他觉得自己是父母冷战的罪魁祸首,他很无助,也很无望。
他有试图充当父母之间的沟通桥梁,可都收效甚微,他劝说他娘亲没有成功,还惹得她又哭了一场,然后又收到了来自他爹的一记白眼。
青云岫在他爹娘之间来回折腾,可夫妻俩的关系丝毫没有缓和的迹象,反而冷战有了升级的迹象,青云岫彻底慌了。
“妹妹……”
“哥哥,你有事吗?”
【你有事就直说,没必要吞吞吐吐的,反正你说出来我也不一定帮得上忙。】
“妹妹,救救哥哥吧!让爹娘和好吧,他们再不和好,你哥哥我都想以死谢罪了,快想想办法让他们和好吧,算哥哥求求你了!”
看着眼前满面愁容,整个人似乎快要碎掉了的二哥,青描夏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果然啊,这个家没我得散。】
青描夏不是不知道爹娘在冷战,夫妻之间有矛盾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她原本以为这矛盾用不了多久就会化解掉,毕竟老话说的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嘛,谁知夫妻俩这回来真的。
冷战的方式虽然表面看上去风平浪静,实际上却硝烟弥漫。
看着哥哥们最近放个屁都得偷着捂着,就怕引爆了战火的委屈模样,青描夏觉得是时候团结家里的一切力量,更好地应对家庭紧张局势了。
接下来,青描夏主持召开了青家第一届第一次无家长家庭大会并发表了讲话,她在讲话中指出,当前爹娘正处于琴瑟失调的特殊时期,要实现琴瑟调和这一目标,就必须要依靠全体家人的力量。
青描夏还强调,实现琴瑟调和的目的已经明确,各实施个人要研究制定好行动规划,统筹考虑当前经济状况、环境变化等综合因素,使规划更科学、更符合实际并抓好贯彻落实。
会议持续了一个下午,会议结束之后,大家制定出了一套关于调解冷战父母的若干可行性方案,简称调解三部曲。
调解三部曲的第一部分,知,这一部分由青描夏的四哥青云霁负责实施,工作重点就是了解矛盾发生的根源和结点,掌握双方诉求的底线,为有的放矢地开展调解工作提供支持。
调解三部曲的第二部分,疏通,这一部分由青描夏的三哥青云舸负责实施,工作重点是站在中立角度看问题,不偏颇任何一方,疏导双方情绪,促使双方对矛盾产生的认识达成统一。
调解三部曲的第三部分,内容有点多,一睡、二同、三解,由全体人员共同完成。
睡,字面意思,就是想办法让分房几天的爹娘重新睡到一起,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亲密了,青描夏认为夫妻俩如果连最简单的亲密都做不到,那其他提升亲密关系的方法更做不到了。
当天晚上,青岑安刚在书房和衣躺下,房门就被敲响了,急促的敲门声中似乎还夹杂着孩子的哭声。
青岑安快速起身拉开房门,就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冲过来抱住了自己的腿,他垂眸,对上小女儿泪花不停打转的双眼。
见到爹爹,青描夏开始了她的表演,青氏表演法则第一步,掌握主动权,未语先泪。
“夏夏怎么哭了?是不是不舒服?”
青描夏沉浸在表演中,她轻轻啜泣着,眼泪一颗接一颗往下掉,说出来的话断断续续的,演的就是一个泣不成声。
“是娘亲,娘亲,娘亲她......”
“你娘亲怎么了?”
“夏夏,夏夏不知道,爹爹快去看看吧。”
小女儿焦急的小脸上满是泪珠,语气中都带着急切,青岑安心里一个咯噔,他一把抄起小女儿拔腿就往正房跑。
刚进房间,青描夏就被她爹毫不犹豫的放到了地上,等她看见拿着剪刀站在窗边的娘亲,再转头就看见她爹他啪一下跪了,跪了。
“耘娘,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啊,咱们不都说好了吗,要一起白头偕老的,你看咱们风风雨雨这么多年,大事小事都一起走过来了,如今日子一点一点好起来了,你怎么能,怎么能......”
看着跪在地上莫名煽情的青岑安,苗贞耘不由皱起了眉头,她张口刚说了个你,却很快被对方抢了话。
“耘娘,我错了,我不该跟你闹脾气的,自从二十三岁见了你,我对你的心意就没有变过啊,咱们以后的路还很长,你要是心里有气就冲我发啊,你何必这样伤害自己呢,你何苦呢?”
这发展不对啊,青描夏看了看依旧拿着剪刀的娘亲,再看看跪在地上几乎要痛哭流涕的爹爹,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房门外等着接应妹妹的青云岫兄弟几人凑在一起扒拉着门框听动静,也不知是谁使大了劲,门被推开了,趴在最前面的青云岫猝不及防就扑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