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青描夏一脸认真的模样,邱小强有些忐忑的开口问:“小姐,这市券可是有什么问题?”
“没有,刚刚办这市券的时候,人家还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除了正常营业,咱们还得需设立一个底簿,将每月招募的工人姓氏、年貌、籍贯如实填注,衙门会按季度查核造册通报,还有,如果咱们要闭店或者歇业,要随时禀报。”
“??!!”
青描夏震惊了,这年代官府对市场经济的监察已经这么严密了吗?
申请完营业执照,提醒你让你按季度报账报税,还要让你及时登记在职员工、更新员工花名册,不干了还得及时申报注销经营,也不知道这流程谁提出来的,还真是超前啊!
“我只是打算蹲路边随便卖个盒饭啊,怎么现在搞得像是要开一个五星级酒楼啊?”
“小姐,你要开酒楼?”
“开什么酒楼,你看我像不像酒楼?”
青描夏感觉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她的想象,她只是想将地里吃不完的菜消耗消耗,怎么一眨眼就成了光荣的纳税人了呢?
纳税就纳税吧,毕竟税收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纳税是每一个公民必须履行的义务。
道理青描夏比谁都懂,可是,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啊,还是个每天跟家长要零花钱的孩子啊!
青描夏很悲伤,就那么几个人的草台班子,这草台班子甚至还没正式开始营业,青描夏就已经感受到了当老板的不容易。
谁说的当老板爽歪歪,青描夏只觉得老板也苦,老板也累,老板就是那个打工的仔,活脱脱就是戴钢盔爬树——只能硬着头皮上。
垂头丧气的青描夏回到家,身上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轻快和活力,她看什么都觉得要交税。
“夏夏,是不是在学堂里被先生训了,怎么无精打采的?”
青岑安看着捧着饭碗依旧不开心的小闺女,只觉得这情况很不寻常,往常只要见了吃的,小丫头哪有不高兴的?
青描夏扒拉着碗里的饭,只觉得每一粒米都异常珍贵,因为这每一粒米都交了税了,它们不再是一粒粒普通的米,而是蕴含了家国民生大计的珍品。
看着妹妹将米粒嚼出了一种咬牙切齿的凶狠,青云兮往旁边缩了缩,随即开口问:“妹妹,这米做了什么事惹到你了?”
青描夏轻描淡写道:“没有啊。”
“没有吗?那你怎么吃出来一种恶狠狠的感觉?”
青描夏没有回答她六哥的问题,她看向一旁的爹爹,直接开口问:“爹爹,是不是咱们吃到嘴里的每一粒米,每一片肉,每一棵菜,都是交了税的?”
青岑安没想到小女儿居然问了这么一个深奥的问题,他放下碗,看着女儿认真回答。
“没错,咱们吃到嘴里的每一粒米,每一片肉,每一棵菜,都是交了税的,不止如此,像咱们煮饭用的木柴,盖房子用的木材,炒菜用的盐、糖,平日里喝的酒水、茶,吃的果子,身上穿的衣服、鞋子,这每一样都是交了税的。”
一旁忙着扒饭的青云兮大吃一惊,他将嘴里的饭艰难咽下,不可置信的开口:“爹,你说的这些不都是我们花钱买的吗?怎么还跟交税不交税的扯上关系了?交税不都是那些大商人的事吗?怎么跟我们也有关系?”
青岑安看着一脸不解的小儿子,又看了一眼旁边的五子,他明显也带着疑惑,倒是年纪最小的小闺女对此似乎一点也不惊讶,也是,小丫头能问出这样的问题,就说明她肯定是了解了不少的。
一旁的苗贞耘对小闺女提出这样的问题也很是纳闷,对于交税一事,她自然是有所了解的,毕竟她作为一家主母,手里掌管着不少店铺的经营,自然也知道朝廷会按月会按季度征收一定的税款,可小闺女才多大,她从哪里去得知的这些消息?
“夏夏,你是从哪里得知这交税一事的?”
“哦,回家的时候路过一处,听人无意间说起的。”
听到这话,青云祉皱了皱眉,明明自己和妹妹是一起回的家,怎么妹妹能注意到的事,他居然毫无察觉?
青云祉有些沉默,青岑安只当他是在思考,便也没有过多关注,而是开口跟几个孩子解释起了关于税收的问题。
“关于税收啊,你们不要觉得跟我们没有关系,其实朝廷的税收涉及到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朝廷的课税对象几乎全面覆盖了我们生活中衣、食、住、行各个方面,表面上看似乎只有商人在交税,实际上咱们每一个人都是交税人。”
青云兮摸着下巴回忆半天,郁闷的开口:“可是我怎么没见家里去交过?”
青岑安轻笑一声:“你自然没见过家里去交税,因为这税不需要我们主动去交,平日里早已经交掉了。”
“什么意思,我还是听不明白。”
青云兮这个老六听不明白,青云祉倒是好像明白了一些,他开口问:“爹,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因为咱们生活中常用的每一个物件在售卖了之后都是交过税的,所以咱们花钱购买这些物品的同时,相当于也交了一部分税?”
“没错,可以这样理解。”
青描夏看着自家五哥这么一会的功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系,不由有些惊讶。
【我五哥这脑子行啊,这没有被污染过的脑子就是好使。】
【确实,大家印象里大概觉得只有挣钱了才交税,可事实上,我们大部分税是在花钱消费时就缴纳的。】
【无论什么年代,朝廷的课税对象基本涵盖了布帛、米粮、茶、盐、牲畜、香料等几乎所有生活物资,明面上的纳税人为商品或服务的销售方,但最终买单的却是购买商品和服务的人,也就是说日常生活中人们只要购买商品或服务,就已经承担了税,可大家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本来很迷茫的青云兮听完自家哥哥以及妹妹的一番解释,总算找到了一点门路。
“所以说,那些富商交给朝廷的税收,都是从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头上薅的?”
青岑安点了点头,开口道:“你可以这么理解。”
青云兮莫名的有些气愤,他表示自己理解不了一点,那些富商一个个的富得流油,肯定是从他们这些老百姓身上薅了太多太多,而只交给了朝廷一点但,所以才那么富裕。
这一刻,他深刻体会到了妹妹常挂在嘴边的仇富二字是何含义,这样的富谁不仇啊?
他仇,新仇旧恨,嫉恶如仇,苦大仇深,血海深仇,他必定要报仇雪恨!
青描夏不知道自家六哥满脑子的仇富心理,但是她能感受到他身上瞬间蔓延的邪恶气息,他看似一句话没说,可身上写满了“别惹我”三个大字,一看就不能惹。
对自己身为消费者,实为纳税人这事,青描夏早在前世就已经知道了,倒也没有成了大冤种的愤恨,但是听哥哥爹爹所言,这所有经过交易的货物都在课税范围内,那山里的农产品也在其中?
本着不懂就问的原则,青描夏直接开口问:“爹爹,山里的农民伯伯自己家里种的米、蔬菜,还有自己养的鸡,自己织的布,这些要是拿去售卖的话,也是要交税的吗?”
青岑安回忆了一下,缓缓开口:“以前,农民挑着米粮、家禽、布帛、土特产到城里售卖都需要交税,不仅如此,大家在山里捡到的柴火,打的猎物,挖的草药,摘的果子,都需要交山泽税。”
“不过现在不需要了,自从当今圣上继位,就免除了老百姓自织的布帛粮食、水果蔬菜、竹木蒲草的交易税,因此农民挑点粮食、水果、家禽到城里售卖,已经不用交税了。”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