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参加完宴会踏上归途时,遥远的天际已然被如火焰般绚烂的红霞所渲染,仿佛大自然正在绘制一幅壮丽的画卷。
走进小巷,各家各户飘来的阵阵饭菜香气交织在一起,宛如一场独特而诱人的味觉盛宴。
苗贞耘与青描夏刚刚踏入家门,便看到青云兮兴高采烈地冲过来。
“娘,妹妹,你们终于回来啦!我都等了好久了!”
苗贞耘望着满脸兴奋的小儿子,微笑着问道:“怎么,等着我们有何事啊?你今日的课业做完了吗?”
青云兮先是摇摇头,见他娘面色有晴转阴的迹象,又连忙解释道:“娘,今天先生没有授课哦,所以也没有额外要完成的课业哩。”
“没有授课??”苗贞耘有些疑惑。
“对啊,娘您忘了吗?今天可是上巳节,先生带着我们一同去河边踏青游玩啦。”青云兮兴致勃勃地说道。
这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拍了拍手喊道:“哎呀,差点忘了!我还带回了许多鸡蛋呢。小七,快来,哥哥带你去吃鸡蛋,这些鸡蛋都是用草药煮的,听说对身体大有裨益,搞不好能长生不老哦!”
说罢,青云兮拉起妹妹的手,向屋内跑去。
青描夏一脸从容地任由她哥拉着自己大步向前走去,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小厅之中。
一进小厅,她一眼就看到桌子上摆放着七八个圆滚滚胖乎乎的鸡蛋。
“六哥,你这是去掏了谁家的鸡窝?”
“瞎说什么,你哥哥我是那种会偷鸡摸狗的人吗?”
说着,青云兮拿起一个鸡蛋在桌角磕了磕,蛋壳很快被磕出了裂纹,他顺着裂纹三五下就将蛋壳剥干净了。
很快,一个白嫩嫩、圆滚滚的鸡蛋被塞到了青描夏手中。
“快吃。”
“哦。”
青描夏十分乖巧的地接过鸡蛋,小心翼翼地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嗯……
有鸡蛋味,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
“怎么样?好吃吗?”
青云兮满心欢喜地盯着妹妹,眼中满是期待之色。
看着六哥期待的眼神,青描夏重重点头,道:“好吃!蛋白有蛋白的味道,蛋黄有蛋黄的味道,这鸡蛋味特别正宗!”
【其实吧,这蛋白尝起来依然没啥味道,倒是这蛋黄挺香的,但依旧噎得慌,噎得我想翻白眼。】
青描夏内心吐槽着,面上依旧是享受的模样,她可不想扫了哥哥的兴。
“哥哥,这鸡蛋哪里来的?”
青云兮熟练地拿起一个鸡蛋,轻轻敲碎蛋壳,然后小心翼翼地剥开。
他一边专注于手中的动作,一边向青描夏讲述着白天发生的事情:“今天我们不是去河边了吗?先生组织大家玩曲水流觞……”
“曲水流觞我倒是知道,可那不是应该放酒吗?怎么还能放鸡蛋呢?”
青描夏瞪大了眼睛,满是疑惑地问道。
青云兮微笑着将剥好的鸡蛋递给她,然后耐心地解释道:“其实除了曲水流觞,还有一种更有趣的玩法叫做临水浮卵。”
“啥?临水浮卵?这又是什么新鲜玩意儿?”
青描夏接过鸡蛋,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嗯,临水浮卵的玩法比曲水流觞还古老一些!就是把煮熟的鸡蛋放在河水中,让它们随着水流自由漂浮。谁能捡到这些鸡蛋,谁就能品尝到鸡蛋的美味啦。”青云兮兴致勃勃地描述着。
青描夏听后,忍不住感叹道:“你们城里人真会玩儿啊!”
青云兮并不太理解“城会玩”这个词的确切含义,但从妹妹一脸恍惚的神情中可以猜到,这一定是句夸奖的话。
青云兮对妹妹的夸赞感到十分受用,心里美滋滋的。
他继续眉飞色舞地说:“妹妹,你是不知道,今天在场的人可多了,好几个同窗都长得人高马大的,结果他们一个鸡蛋也没捞着。嘿嘿,只有我最厉害,捡到的鸡蛋最多!”
“嗯嗯!哥哥最厉害了!”
接连吃下两个鸡蛋后,青描夏只觉喉咙里一阵哽塞,险些翻起白眼来。
她急忙端起水杯,大口灌入,这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眼看着自家六哥又伸手拿了一个鸡蛋,准备剥皮,青描夏不禁吓得脸色煞白。
“哥!我的好哥哥!你别再剥了,我真的吃不下了!”
“才吃了两个就不行了?平日里,你可是能轻轻松松干掉两个鸡蛋,权当开胃小菜的。”
青描夏连连摆手,赶忙解释道:“哥,你快别提了,我今天在宫里已经吃了不少东西。您不知道,那宫廷里的点心和菜肴做得极为精致,让人一看就忍不住食指大动。一不留神,我就吃多了。”
提及美食,青云兮顿时来了兴致,满脸好奇地插话问道:“哦?宫中的饭菜滋味究竟如何?是不是真如传说中那般美味至极,堪称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佳肴?”
青描夏仔细回想了一番,然后慢条斯理地回答说:“味道还算不错,但也没有传闻那样夸张,我总觉得它们少了些烟火气。\"
“怎么会?”
青云兮显然对这个答案感到十分诧异,在他的观念之中,皇宫内的一切都应当是这世间最为顶尖卓越的存在才对,其中的食物更应如此。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自己的妹妹竟然会说出宫内的饭菜味道不过尔尔这种话来?
青云兮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家妹妹是否变得有些飘飘然、不知所谓了。
青描夏则在心中默默地仔细回想了一番后,愈发坚定地认为自己所言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诚然,宫廷御膳确实称得上制作精巧细致——不仅盛菜所用的器皿无比精美华贵,就连食材的挑选亦是极为考究严格,再加上摆盘装饰同样讲究雅致美观……
但单论口味,她始终感觉这些菜肴称不上有多么美味可口,似乎总是缺少了那么一点意思。
旁人的想法她无从知晓,反正于她个人而言,这宫里的饭菜还没家里的小炒下饭,也有可能是自己山猪吃不来细糠。
“哥哥,我老觉得宫里的饭菜好像失去了一些灵魂。”
“饭菜失去了灵魂?”
青云兮闻言顿时瞠目结舌,一双眼睛瞪得浑圆,眼神中清晰可见“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啊”这几个大字跃然而出。
青描夏没有搭理他,而是继续说道:“哥,我这么说,自然是有根有据的。你想一想,宫廷何其辽阔,从御膳房至举办宴会的宫殿,少说也得走上两刻钟。历经如此漫长的时光,那些菜肴的灵魂怕是早已消散大半了吧?”
青云兮似乎恍然大悟,频频点头表示认同:“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有那么几分道理。要我说啊,这菜还是刚出锅时最为美味可口,炒制的菜品更甚。”
“可不是嘛!像那些性子急躁些的菜品,它们的灵魂或许在运送途中便已散尽无余了。待到摆上餐桌之时,已然失去了灵动之气,入口就宛如咀嚼石蜡般索然无味、平淡如水。”
“言之有理!如此说来,这宫中的权贵们每日吃进口的膳食岂不是一点灵魂没有了?这般看来,他们吃的说不定还不如咱们呢。”
这一瞬间,青云兮不禁心生怜悯之情,原本对于皇宫御膳的憧憬与渴望亦随之消散殆尽。
“妹妹,咱家今晚蒸了腊鱼,炒了干笋,还做了野菜腊肉馅的馒头,那灵魂都还在呢,绝对好吃!”
青描夏深吸了一口气,赞同的点头道:“嗯嗯!”
中堂里,苗贞耘打开食盒看了看,里面是满满当当的点心,约摸有个二三十块,这量可不少啊。
宫里赏的点心精贵,可也不能久放,苗贞耘正想着该如何处理,就见小女儿捧着一个馒头走了过来。
看着小女儿一边吹着热气,一边小口小口的啃着馒头,苗贞耘无语道:“小七啊,你不是才跟你六哥说你吃不下了吗?怎么又吃起来了?”
手里的馒头刚出锅,青描夏觉得手有些烫,她左手腾右手,右手换左手,这么来来回回好几回,才觉得没那么烫手了。
“娘,我跟六哥说的是吃不下鸡蛋了,又不是吃不下馒头了。您看,这可是婆婆做的野菜腊肉馅的馒头,可香可香了!”
说罢,青描夏迫不及待又咬了一大口,这馒头面皮松软,野菜的清香味与腊肉的肥美相得益彰,比那宫里的饭菜有滋味多了。
看着小女儿吃得欢快,苗贞耘又道:“你那胃啊,也是神奇,跟个无底洞似的。”
“嘿嘿,娘亲您不知道,女孩子可不止一个胃。”
“哦?怎么说?”
“女孩子啊,有好几个胃呢。一个胃装饭菜,一个胃装点心,一个胃装饮子,还有一个胃装小零嘴。”
“你啊!”
苗贞耘伸手在青描夏额头上点了点,随即转了话题:“这匣子点心是太后娘娘赏你的,我刚刚看了一下,里面少说也有二三十块,咱家人少,一时半会也吃不完,你说该怎么办?”
“怎么办?”
青描夏将最后一口馒头咽下去,开口道:“咱们家里留一些,剩下的给三哥和五哥送去吧。听说书院里的大锅饭不怎么好吃,两位哥哥怕是都饿瘦了。”
饿瘦了?
苗贞耘想了想,她还真没发现两个儿子瘦哪了,倒是长高了些。
这两年,小女儿不怎么往外跑了,经常在家折腾,有时候折腾吃的,有时候折腾用的,不知不觉的,家里人都越来越会享受了。
别说几个正在抽条的儿子,就是她们夫妻俩,还有家里的几个婆子小厮,都日渐圆润起来了,这可都是小七的功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