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后,青云兮和青描夏因为太过吵闹被苗贞耘提溜到跟前训了一顿,兄妹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一个字都没敢继续说。
或许是刚刚一起挨了一顿训,或许是人多有了主心骨,青云兮觉得自己熟悉的妹妹终于回来了,心里一下就轻松了许多。
两人没有回去那熟悉的角落,而是一前一后出了家门。
家里不能自由的玩耍了,青描夏打算去店里看看,至于青云兮,他只是顺带的。
青描夏先去了京城内便民饭店的其中一处分店,此时正是备菜的高峰期,店里几个员工摘菜的摘菜,洗的洗,切的切,后厨内看着有些乱,却是乱中有序。
此刻,店里尚未开门迎客,宽敞的大厅内空空荡荡,几乎不见人影。
青描夏朝四周打量一番,觉得一切似乎并无异样,于是决定不去打搅那些正在忙碌的伙计们,转身去了另一家店面。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青描夏来到山野寻味阁。
山野寻味阁做的是中高端市场,虽然还不到正常饭点,但店内已有不少宾客在用餐了,倒是显得比便民饭店热闹许多。
钱掌柜刚刚与几位熟络的老主顾打过招呼,一扭头便瞥见自家小东家迈步进了门。
“两位贵客,依旧坐老位子?”掌柜满脸堆笑地迎上前问道。
青描夏神色自若地点头应道:“嗯,老位置。”
这家山野寻味阁乃是由青描夏与萧湛王爷联手开办。其中,王爷出资居多,占大头;而她出资少,拿小头。
正因如此,尽管实际上她也是此店的股东之一,但外界鲜为人知。
不过,这种低调行事的风格正是合青描夏特意而为之。
所以每回来这店里,掌柜都会将她视作寻常顾客对待,若有事相商,则会等私下再行沟通。
掌柜将青云兮和青描夏兄妹俩领进了一间雅致的包厢。
刚踏进包厢,掌柜便像变了个人似的,脸上的笑容谄媚得令人难以置信。
“哎哟!小东家,您可算是大驾光临啦!我可是天天盼星星、盼月亮,就等着您来呢!”
青描夏满脸狐疑地抬起头,不解地问道:“盼我来?是店里出了什么事情吗?王爷知道吗?”
钱掌柜连忙斟满两杯香茗,小心翼翼地递到他们面前,然后才开口。
“哎哟,小东家,您先前不是吩咐下人找来几十个鸭蛋,先用泥巴包裹,再裹上一层米糠,又放到坛子里封着。如今十多天过去了,天气也越来越炎热,我这心里呀,真是七上八下的,老是担忧那些蛋会不会变质坏掉。”
青描夏闻言恍然大悟,抬手一拍自己的额头,怪不得这两日总感觉有件事情被遗忘了,原来竟是把这档子事儿给抛诸脑后了。
此刻,青描夏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一把拉住掌柜,急匆匆地朝着厨房奔去,生怕稍微耽搁片刻,那些鸭蛋就真的全部坏掉了。
厨房里,大家正忙碌着,刚踏进厨房一步,青描夏便感觉到一股炽热的气息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直扑她的面门,浓烈的热气熏得她几乎想要立刻转身逃跑。
然而,她咬紧牙关,拼命忍耐住了这种冲动,心里暗叹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热火朝天啊!
“钱叔叔,那些鸭蛋放在哪儿呢?快让我瞧瞧。”
听到青描夏的声音,钱掌柜扯开嗓子大喊道:“小刘,动作快点!把之前那些裹了泥的鸭蛋给搬出来。”
“来啦来啦。”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壮小伙迅速地搬起一个大坛子放在地上。
还没等青描夏来得及有任何反应,他又风风火火地转过身去,拎起一个装满了东西的竹篮子走过来。
竹篮里面,赫然摆放着一颗颗裹满了糠皮的鸭蛋。
望着本应放置在坛子中的鸭蛋此刻却出现在竹篮里,钱掌柜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他心里暗自思忖着,一定是底下这些人当初没有把小东家的吩咐放在心上,这可算是他管理不善导致的失误。
其实,他倒并不惧怕被东家责备,只是担心手下这帮做事的伙计得罪了东家,从而丢掉这份好差事。
如今这年头儿差事可不好找啊!尤其像店里这般待遇优厚的活儿更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对于手底下这帮伙计们的家庭状况,钱掌柜可以说是心知肚明,所以这份工作对他们而言绝对称得上至关重要。
钱掌柜暗自思忖片刻后,还没等小东家发话,便率先开腔训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把它给拿出来了?我不是交代过要放在坛子里密封保存么?谁准许你擅做主张的?若是弄坏了,你能承担得起这个损失吗?”
那名身材魁梧的年轻小伙儿尚未开口解释半句,就惨遭钱掌柜一通毫不留情地责骂。
他眨巴着眼睛,嘴巴微张似乎想要辩驳几句,但转念一想到自己万万不可冲撞掌柜,于是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钱掌柜一通怒斥完毕,紧接着便不停地向那伙计挤眉弄眼,暗示他见好就收、顺势而下,赶快认错以求从宽发落。
然而,这位粗壮结实的小伙子压根儿就读不懂他的眼神暗示。
在壮小伙眼中,此刻的掌柜不仅眼角抽搐个不停,而且其模样活脱脱就是他家隔壁那位中风偏瘫的老太太的翻版。
青描夏完全没有察觉到他们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一心只顾着蹲下来查看竹篮中的皮蛋。
只见竹篮里那些被糠包裹着的鸭蛋,表面的糠泥十分饱满,呈现出金黄色泽,每一颗都大小相同,凑近了,还可以嗅到一股淡淡的碱味。
青描夏检查得非常细致认真,她逐个将其拿起仔细端详,生怕其中会出现糠泥干燥泛白或者大小不均匀的情况。
跟随着他们一同前来的青云兮望着眼前这些脏兮兮的东西,再瞧瞧妹妹全神贯注的模样,心中充满疑惑不解。
“妹妹啊,这到底是些什么东西?怎么这么丑,看着还脏兮兮的。”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是鸭蛋,六哥想尝一尝吗?”
“好好的鸭蛋怎么搞成这样子?就这么个玩意儿,真的能吃吗?”青云兮满脸狐疑地反问。
“当然可以啦,而且味道还相当不错!”青描夏语气坚定地回答。
“呃……我不信。”
“哼,那等会儿你可别吃!”青
描夏轻哼一声,不再多言,径自拿起几颗放入水盆中开始清洗。
没一会的功夫,裹在外面的糠和泥都被清洗干净了,露出鸭蛋本来的面目。
青描夏一个一个拿起来看,蛋壳颜色呈灰白色,表面没有黑斑,也没有裂纹,轻轻掂一掂,能感受到一些颤动感,但摇晃起来又没有声音,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成了。
看到青描夏的一系列动作,掌柜的也顾不上骂人了,他站在边上,有些紧张的开口问:“小东家,怎么样?没坏吧?”
“应该没坏。”
说着,青描夏拿起一个洗干净的蛋往桌角一磕,三下五除二将蛋壳剥干净了。
剥了壳的皮蛋蛋白完整,颜色呈半透明的茶青色,具有松枝形纹路,闻着没有什么怪味。
“那个,刘哥,能帮我拿个盘子过来吗?”
“稍等。”
没过多久,一个干净的盘子被递到面前,青描夏动作娴熟地将几个已经洗净的皮蛋全部剥开,并顺手拿起一把刀子,眨眼间便将它们切成均匀的块,整整齐齐地码放在盘中。
姓刘的伙计此刻内心也是忐忑不安,因为他清楚地记得当初小东家说过,大概十天之后就能够把鸭蛋从坛子里取出,放置于通风良好且较为凉爽之处,以便让其散散气味。
抱着尝试的心态,他小心翼翼地拿出十几颗鸭蛋出来散味,但谁能料到……
“小东家,这些鸭蛋没有坏掉吧?”小刘紧张兮兮地问道。
“没有坏,很成功。”
听到这话,小刘如释重负说道:“那就好,那就好,刚才可真是把我吓坏了!”
“对了,这些鸭蛋应该就是你按照我之前说的从坛子里取出来,然后摆放在竹篮里透气的吧?干得不错!”青描夏夸奖道。
小刘受宠若惊,连忙说道:“多谢东家夸奖,这都是属下分内之事罢了。”
青描夏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对于那些应该做的事、已经做了的事以及真正做好的事,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相差无几,但实际上却有着天壤之别。
“钱叔叔,能不能请您安排个人帮我调制一份料汁,只有搭配上合适的料汁,这鸭蛋吃起来才美味。”
“好好好,这个没问题,只是,这料汁调配起来困难吗?如果比较复杂,恐怕还得请大师傅出马才行。”
青描夏摆摆手,道:“不难,很简单的,随便找个人就行。”
“那就小刘来吧,调个简单的料汁他肯定没问题。”
“也行。”
在青描夏耐心地指导下,小刘没过多久便成功调制出了一碗色香味俱全的料汁,并将其均匀地浇灌在已经切好码齐的皮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