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 修行漫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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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一年来的琐事尽数理清之后,周未便继续盘坐在人道蒲团之上,运转体内法力。
此时他手臂已经完全恢复,炼体修为也在一年的全力修行之下,成功突破三阶中品。
“接下来的时间……”
“便是修行自身法力,直至体内道韵恢复……”
周未自语一句。
既然决定闭关百年,便已将自己未来的修行规划,分定了数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便是修复身躯,突破炼体三阶中品。
这一个阶段周未只耗费了一年,此刻已经极为圆满的达成。
第二个阶段,则是从此刻开始,到体内道韵复苏的这段时间。
周未计划是一边炼制所需的丹药,一边尽可能地修行法力。
等到体内道韵复苏,不知要耗去多久时日,或是数年,或是十余年,亦或是更久。
不过周未如今掌握的元石足有十三枚之多,元凝丹也足够三十年的用度,应当可完全覆盖他这第二个阶段的修行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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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未调息了数日,便暗自服下一枚元凝丹,开始修行。
元凝丹一入腹中,周未便顿时感到一股莫名的灼热,而在这股灼热感驱使之下,他体内法力的“精炼”便更为轻易。
元凝丹不愧为奇药,有此药辅助,周未修行的速度加快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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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周未仅修行半月之后,便忽地自觉有杂念滋生。
周未思虑片刻后,便大概知晓这些杂念应当是由元凝丹所带来的,正因元凝丹之中有多味辅药都有此荡神、异魂之效。
这些杂念大多是虚妄外物,多与凡俗有关,以周未的道心,不会对他有分毫影响,这或许也是当初辕择没有提及的原因之一。
周未可以不必理会,他仍然可以不顾这些杂念继续修行。
杂念仅仅是杂念,而并非是心魔。
但越是不理会,周未便隐约察觉到一种他难以把控的可能。
便是他会在长久地修行,以及大量的元凝丹影响之下,泯灭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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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私自利、冷漠无情在弱肉强食的修行界是生存之本,但要让周未脱离人性,周未也不愿如此。
人有七情六欲,若将之全部淡化,又如何能称之为“人”?
周未思虑两日后,便已决定耗费些许时间,重回凡俗,彻底化解这些虚妄的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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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之后。
周未整备了一艘商船,化名王安,自苍云殿出发,顺洋流而下。
月余之后,便到了大吴的卫州入海口。
周未进入卫州之后,寻了处凡俗驿站,购置了马匹,便直往天罗山下的宁谷城而去。
他前次骑马,应当还是他年少之时,随着“朱三哥”等人,从大吴钦州出发,一路驰行来卫州宁谷。
时隔百余载,此时再骑马,也觉得有些生疏了。
不过他毕竟不是凡人,身上的气息略微显露,马儿也顿时乖巧无比,便是三岁孩童,也可轻易驾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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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尘土飞扬的官道之上,一人一马,踏着风沙泥尘,潇洒而去。
周未腰间别着弯刀、酒壶,身上披着兽皮,头发披着,随风飘扬,那般豪意,竟是确与凡俗的江湖游侠儿别无二致。
周未所易容的王安,正是以当年他记忆中的“朱三”为模板,只是要更年轻些。
从海边官道之上,还有许多举家迁徙的凡人。
这些凡人皆是衣衫褴褛,面容脏垢,看起来极为消瘦。
一些灵光些的孩童,四处搜寻着周围是否有着虫子,或是其余富贵人家的马车上掉下的几颗米粒。
但他们抬头看见骑着骏马飞驰而过的周未之时,眼眸中便不由得冒出一丝艳羡。
即使是如今的大吴,修行依然只是富贵人家的专利。
不过习武,却是的的确确在当今的世道,可以改变命运之物。
只是周未骑着马匹,扬起的尘土太高太远,他们反应过来之时,再想拦下周未拜师学艺,也已经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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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未入了宁谷城中,隐隐约约便觉得此地与百年前完全不同了。
当初的宁谷,无比繁华,人民也算是安居乐业。
如今过了近二百载,此地反倒没落成了一座小城,外墙的断壁残垣,似乎在诉说着,这里曾经出现过的兵荒马乱。
凉心楼也已不在了,旧址之上,是一座将要倒闭的药铺。
如今的大吴虽然还是朱家的天下,且自小皇帝朱昀给大吴续命以来,大吴连续七代明君,然而兴盛衰颓,终究是每个王朝的宿命。
随着开灵花的普及,土地兼并越发剧烈,世家大族把控朝廷越发严重,当前的大吴已是有了王朝末年的征兆。
四处战乱频发,卫州之地,也是许多海贼出没。
周未在路上遇上的那些凡人,便是因海贼侵扰,不得不往卫州内部搬迁。
……
千人有着千态。
悲欢喜乐,皆为人性。
周未站在宁谷的高山之上,观察着这些真正的凡人。
久久之后,他才似是有些明悟地回过神来,若有所得。
周未在宁谷待了三日,随后去了一趟当年入道的水帘洞,却不想此地的上游河床干涸,因而瀑布不存。
山洞暴露在外,如今已经是荒芜至极,杂草丛生。
世间没有什么是不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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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未耗时七月有余,才将整个大吴游历完全。
他将七个月以来去过的所有城池,以王安的名义,写为游记,命名为《大吴游记》。
随后,周未又抽空去了一趟天星宗。
天星宗历经多年纷乱,如今冰冥真人已退居幕后,而由慕云儿掌控整个宗门。
依稀回想起过往在天星宗暂住的经历,周未也不禁有些怀念。
简单与慕云儿交谈几句之后,周未便在天星宗留下了那册《大吴游记》,请慕云儿代为刊印。
慕云儿自然不会拒绝。
她即使远在大吴,但对于“庄三”的名号依然不会陌生,甚至于从内心里,她极为钦慕“庄三”这等修士。
但她也知道,自己与“庄三”并不相配,因而并未显露丝毫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