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子方挤入了拥挤的地铁车厢。意犹未尽地回味了起来。
今天的心情又是跌宕起伏,一会是小丑,一会又变成幸福的男人了。
他并不完全了解陶悦,原以为她只是自己利用的工具,到最后反而是自己深陷在她布置的情网之中。
他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了这个女孩,也许这颗爱情的种子,在二人成为同学的时候就已经种下了。
今天她又为何饭也没吃的提前离去呢?也许只是家里有事情吧。希望是自己多心了吧。
“叮咚。人民广场到了。”地铁的车门自动打开了。
元子方急忙回过神来走出了车厢。
翻开了口袋里的手机,牛德伟发了一条短信给他。
“你从二号口出来,我们在那里碰头。”
一边抬头寻找着出口的指示牌,一边沿着箭头的指示方向前进着。
二号出口武宁路的通道口到了,看着路边的广告牌,乘着向上的电梯,元子方来到了地上的出口处。
轻舒了一口气,他伸了一个懒腰,周围都是来来往往行进的路人,转头一望,只见路口边上一旁蹲坐着一个卖香烟的小商贩。
一个看起来有些老旧的木头箱子被撑开,上面的盖头上陈列着一排排五颜六色的香烟品种。
元子方扫了一眼,一些个陌生的香烟牌子他并不熟悉,想起来自己的兄弟牛德伟是抽三五牌的香烟,要么自己也买一包试试看吧?
“拿包三五牌香烟。再给我拿个打火机。”
“一共十六块钱。”
小贩的脸上布满着一道道岁月的皱纹,眼神也冷冰冰的,感觉不到一丝的活力。好像一天的疲惫已经耗尽了他对生活的激情。
元子方接过香烟,小贩又从自己破旧的马甲上掏出了一个打火机点了一下。
“哒”的一声着了,随后递给了元子方。
元子方撕开包装的塑料膜,翻开烟盒的盖子,抽出一根叼在嘴里。
“哒……”一边吸吮着过滤嘴,一边起了火。深深地吸了一口,随后自然而然地吐了出来。
这一瞬间,他感到浑身一阵酥软,接着又有一阵抖擞的精神传入了脑中。
第一次他感到了抽烟带来的体验,这难道就是尼古丁给人带来的放松吗?
……
掐灭了烟头,丢进了边上的垃圾桶里。
人群中有个熟悉的身影走来了,正是今天刮了胡子的牛德伟。
牛德伟身边又一个陌生的身影映入眼帘,一头乌黑亮丽披肩的长发,斜挎着一个黑色的皮包,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在这人群中格外显眼,匀称有致的身材,频频吸引着路人的目光。
“老元!你到啦。”牛德伟高兴地对元子方打起了招呼。
元子方对着牛德伟微微一笑,掏出了口袋里刚买的烟,递给了牛德伟。
牛德伟对元子方使了个眼色,眼珠转向边上的女人。
元子方也心领神会地又拿出一根烟递到了女人身前。
女人接过烟礼貌了说了句:“谢谢。”
随后又用这温柔的声音说道:“你就是阿伟说的兄弟元子方吗?”
这一声酥能化骨的音调,让元子方的内心为之一颤。他从没听过这样的声音,温柔中带着一点妩媚,酥软中又带着一点慵懒。
甩了一下脑袋,元子方连忙客气地说道:“是的,很高兴认识你。”
女人熟练地接过牛德伟递上的火机点起了烟,随后朝元子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元子方又是愣了一下,低头余光扫过,手上的肌肤仿佛煮熟的鸡蛋般吹弹可破,细长的手指,优雅整齐的指甲,每一个关节都显得凹凸有致。
再抬头和女人对视了一眼,一双妩媚的丹凤眼配上成熟的眼影和淡淡的腮红,红润的双唇像两片淡红的花瓣。
女人微微一笑,露出珍珠般的牙齿,嘴边现出一对可爱的酒窝。
元子方赶忙也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你好,我叫杨雪。”两人浅浅地握了一下手,便松开了。
元子方忍不住对视了一眼,却又马上躲避开来。
“这里附近有一家很地道的羊肉火锅店,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杨雪对元子方说道。
“在哪里呢?”
“过了马路,再走几步就到了。”牛德伟也跟着补充道。
“那你们带路!”
三人抽完了烟,往火锅店走去。一路上周围都是各式各样的饭店,似乎这是一条美食街,各种菜肴的香味飘荡在街道之中。
走着走着,很远就闻到一股特殊的羊肉香味。顺着香味的指引走到了这条街的对面,来到了这家清真羊肉火锅店。
这是一家传统的铜锅炭烧的火锅店,门口边上还有个带着少数民族帽子的青年在烤着羊肉。只见他熟练地拍拍,抖抖,拿着一把破旧的蒲扇不时得扇啊扇,一边翻一遍撒着调料。
元子方已经被这股味道深深吸引,不自觉地用舌头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今天划了半天的船,此时的他也感到了饥饿。
“我们先进去吧,到时候叫他烤几串送进来。”
牛德伟也看出了元子方的心思。
三人穿过了门口的门帘子,一进门就感到一股热气袭来,随之是一股浓厚的羊肉香味。
跟着服务员指引来到了角落里的一间包间坐下。
杨雪挥了挥手,服务员把菜单递了上来。
“先拿个羊蝎子锅底,再来两份羊肉。叫门口的兄弟烤十串羊肉串。”
对着服务员交代完,杨雪又和元子方和牛德伟二人说道:“其他要吃什么你们随便点,这顿我来请你们吃。”
“这怎么好意思呢?姐,这顿还是我们请吧!”牛德伟也客气的说道。
姐?敢情牛德伟一直在和比自己大的姐姐聊天。怪不得有一种成熟女人的魅力,但不得不说这个“雪儿”真是肤白如雪。
“姐,冒昧地问一句,今年贵庚啊?”元子方好奇地问道。
“我不是和你说过我们雪儿姐今年大三吗?”
牛德伟见元子方不识趣,赶忙打起了圆场。
元子方眉头一紧,两手一摊,做了一个无辜的表情。
杨雪捂着嘴笑了一下,把自己的包放到一旁。这时候,服务员把烧好的铜锅端了上来。
饭桌上,一股热气渐渐升腾起来,充满了整个包间。
服务员也端上了啤酒和羊肉串。三人开始了涮羊肉,边吃边聊起来。
“今天和你的桃子怎么样了啊?”杨雪问起了元子方。
“牛德伟这也和你说了吗?”
边上的牛德伟尴尬地笑了一下,继续问道:“怎么看你今天神情很疲惫,难道不顺利吗?”
“陶悦竟然是故意被我骗的,她不是没买到票,那天在演唱会,在门口就看到我们。”
牛德伟听罢也大吃一惊。
“那在里面偶遇也是她设计好的吗?”
“是的,她说她在通道附近等了我四十多分钟。”
“那陶悦对你真的是真爱啊,元子方你小子真的走桃花运啊!人家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你是赚了美人又赚钱。”牛德伟又开始了满嘴跑火车了。
美人?这里不有个美人吗?
元子方喝了一口杯中的啤酒,把眼神看向了对面的杨雪。
“妈妈,我爱你,呵呵。你真的挺搞笑的,元子方。”杨雪随即笑了起来,笑得很迷人,又很神秘。
“牛德伟这个也告诉你啦?”元子方无奈地笑了一下。
“我那天也去杰伦演唱会了,在大屏幕上当然看到你了。你和你边上那个女孩很般配。当我期待着你对她表白的时候,你喊的话,让我差点笑岔气。”
“那天我只觉得那个男生脖子很长,很有辨识度。女孩长得也很可爱。”
听到这里,元子方不自觉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突然摸到了那条记忆的伤疤,虽然已经过去了两年,但那天的气氛至今还让他难以释怀,他倒满了一杯酒,一口闷了下去。
喝完又打了一个饱嗝,继续涮起了羊肉。
\"这家羊肉味道不错吧?全是正宗的新疆羊肉,我小时候就和爸爸妈妈一直来吃,门口那个烤羊肉串的哥们,以前还在那吧台里写作业呢?”杨雪认真地对二人说道。
“那你以前小时候是住在这里的吗?这里好像前面是大世界游戏厅。”元子方好奇地追问。
杨雪微笑着说:“我小时候一直和爸爸还有弟弟一起去玩,我和弟弟一直喜欢在一楼照哈哈镜,在哈哈镜面前就能和一样变成长脖子了。”
“听阿德说,你好像也是父母离异的?你弟弟现在呢?”
“呃哼,呃哼!”边上的牛德伟咳嗽起来,似乎是暗示元子方不该聊这个话题。
“我跟着妈妈,我弟弟跟着爸爸,这里其实就是我以前的家。”
杨雪表情有点落寞起来,眼神似乎有些迷离,不知是触景生情,还是因为喝了几杯酒,此刻她脸色已经微红,手肘靠在桌子上,双手扶着自己的脸。
牛德伟很贴心地问服务员叫了一杯茶水递给了杨雪。
喝了一口热茶,杨雪继续说道:
“我弟弟现在部队当兵,他好像比你们还大一岁。”说着从包里拿出了自己的皮夹子。
皮夹子里放着一张她以前一家的全家福,她从内侧抽出了一张照片。
“这是我弟弟,你们看看帅不帅?”
两人接过,仔细看了一下。又是一个阳光帅气的兵哥哥,那种眼神里的坚毅,从容的笑容,在照片上就能感受到。
“确实挺帅的,你们一家基因都很好。”
“你和阿德是怎么认识的呢?”
“是在qq上的一个离异家庭互助群里。”
这倒从来没听阿德说过,原来阿德还有这不为人知的一面?
一旁的牛德伟也有点尴尬,为了掩饰这尴尬,他举起了酒杯也一饮而尽,长舒了一口气后缓缓地说道:“有时候确实挺孤独,无人倾诉,看到妈妈爸爸各自都有其他人,这种滋味说不出的难受。”
“人最好有个知己去倾诉,太多的负面情绪如果憋在心里,身体是会出问题的。”
“我现在大学就是读的心理学,我将来要帮助更多情感受伤的孩子,帮助他们从心理上走出困境。”
杨雪眼神忽然闪起来光,这一下子与元子方一开始对她的印象产生了反差。
再揉了一揉自己有点迷离的眼睛,杨雪此刻是那么美,美得如此神圣又庄严,让人不自觉地感到关怀和温暖,那个笑容仿佛天使一样纯洁。
“加油!我们大家都要为理想生活去努力奋斗!”
牛德伟高举起酒杯,三人一起干了一杯。
元子方想到了自己,他也挺怀念自己的父亲。想起儿时父亲抱起自己的画面,依然记忆犹新。
但这两年似乎自己也习惯了,他一直都在被动的成长,似乎他也没从来去主动选择过什么,比起牛德伟和杨雪,自己更愿意当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他不愿意长大去面对这种成人的世界。
自己也该为自己的人生选择一次,他选择了陶悦,还是陶悦选择了他呢?接下来他选择什么呢?
他并没有在军营里建功立业的大志,有的只是心血来潮。
什么是理想?他似乎从来都没有,嘴上说的和行动上永远都是南辕北辙,再不愿面对,终将要面对。
也该去做出人生的第一次选择了。
元子方觉得自己命中注定该到军营去闯荡一番。
热气腾腾的火锅渐渐冷却了下来,啤酒也喝得差不多了,三人准备离开。
“今天带你们去我以前家门口看看。”杨雪对二人又展现了她天使一样的笑容。
转角来到一个十字路口,她指着东北方向一栋老式建筑的窗户说道:
“这里就我家以前的窗户。”
随即三人跟着杨雪进入一条弄堂。
窄长的弄堂两旁是密密麻麻排列着的老式民居,门外的石板水斗旁还放各式各样的盆子,铜雕水壶以及各种杂物。脚下的石板路已经被磨得光滑,一眼望去在月光下有种乌黑亮丽的闪光。
杨雪加快脚步奔向了一处门前,破旧的木门框已经残破不堪,依稀可见生锈弯曲的铁钉不规则的钉在上面。
从窗户往里望去,在内侧楼梯转角处出挂一块腊肉,窗口下还放着一个装着牙膏牙刷的茶杯。
杨雪领着二人走进了里面狭窄的木板楼梯,扶着已经发黑的扶手走到最上一节,她卷起裙子蹲下身,指着脚下这一块楼梯板说道:
“你们看,这是我小时候和弟弟一起刻的画!”
虽然已经模糊不清,但依然可以看见楼梯板上画了两个小孩,梳着两个辫子,穿裙子的姐姐牵着冬瓜头短裤的弟弟,两个圆脑袋里唯一相同的就是,都画着一张嘴角上扬微笑的嘴。
三人在拥挤的楼道相视一笑,都笑得跟孩子一样快乐。
月光从窗户照进了三人的脸上,元子方第一次觉得这月光是那么温暖。
片刻之后,三人结束了这次弄堂之旅。又回到了外面霓虹闪烁,五彩斑斓的马路街道。
打了一辆车,元子方和牛德伟送杨雪上了车。
互相告别之后,望着车辆离去的背影,二人面面相觑,也嘴角上扬,微笑起来。
倦鸟们也该到了回巢的时刻。
二人随即前往了地铁一号线,回家去了。
……
……
当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就会本能地去画上扬的嘴角。每个人心中都存有那微笑的记忆。
……
黑夜来临,月光又照进了那节台阶,那上扬的嘴角,在阴影的笼罩下,仿佛露出了一丝邪恶的味道。
这个世界并不是所有笑容都是善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