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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 主子,该撤了

阿巴泰想的很美。

先在城北立下阵脚,然后逐步接应城内败军撤退,以尚可喜和耿仲明的汉八旗新军和蒙满骑兵压阵,那还是可行的。

但是,想的跟做的之间,差距极可能比人跟猪的差距都大。

阿巴泰想的再美,他手下的那些兵将们也不会完全按着他的想法去做。

尤其是秦朗在侧的情况下。

在发现阿巴泰偷偷调遣兵马开去城北的第一时间,他就命令部队发起了总共。

这个时候清军士气已败,哪怕是让手下军兵挺着刺刀去与之肉搏,秦朗相信胜利的也会轻易的来到他的怀抱。

所以果断的发起总攻。

而且东西两翼的军兵也在迅速向着城北运动去。

“唉,兵败如山倒啊!”

阿巴泰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当他看到敌人在最恰当的时机里发起反攻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的打算是全完了。

撤退本就是比进攻更麻烦的事情,更何况清军本就是败阵中。如果时间允许,阿巴泰的算盘还能打响,可现在秦朗在最正确的时间里发起勐攻,任何一个脑子还清醒的人都能想得到接下来的事情发展。

清军败兵在秦朗军的勐攻面前根本就没能支撑多久,军心、秩序是全乱了套,一个个就都发疯的向外逃,大军兵败如山倒!

而济宁城的北部,刚刚把兵马拉出城的尚可喜耿仲明,气还没喘上一口呢,大队的秦朗军就已经列队整齐的出现在了运河(西)洸水(东)岸畔。

他们步队严整,炮队威武,也就是缺少马队骑兵群,可即便如此也军容鼎盛,非同一般。

尚可喜、耿仲明和带着骑兵的瓦克达(代善第四子),都没等到秦朗军的炮兵移动到位,先就在漫天的火箭攻击中乱成了一团。

阿巴泰听闻消息后如何还不清楚,济宁这一仗自己一败涂地也。

一切的一切再也难挽回了。

“唉!”

阿巴泰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绿旗暗弱,稍有挫折便士气低落,不堪死战。要是自己率领的是八旗精兵,又怎么会败得这般毫无反手之力呢?

阿巴泰有些气闷,同时这也是他为自己为八旗最后的挽尊。

“主子,该撤了,再不撤就来不及了!”边上的奴才牵来了一匹神骏,轻声提醒道。

阿巴泰闭上眼睛,身后还有几处尚在激战中的战场,但一切都只是螳臂当车了。

在城外的兵马被秦朗军兵以火箭击溃之后,城内的清军就彻底丧失了斗志了。

这时候还在坚持的几支队伍,要么是迫不得已,要么是走之不及的八旗。

如果是绿旗,那些南人可能早就乖乖投降了,但秦朗对八旗的手段极其严厉,很可能投降之后依旧是个死,如是就没哪个八旗兵去投降了。

早晚都是一死,何必苟活一时?

“走!”阿巴泰翻身上马,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济宁,他征战一生,却在这儿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折,但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仇他一定会报的。

秦朗看着地图上仓皇而逃的清军,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追击就是。非但把步兵都撒出去,连随军的五百骑兵也放了出去。

雏鹰就需要历练嘛,不能因为它力量太弱就一直把之护在温室里。

虽然清军的骑兵部队很需要提防,瓦克达都已经带着骑兵在蜀山湖南整顿兵马了。

但战局都打到了眼下这个地步了,瓦克达还翻不了天。

秦朗军不是明军,即便追击中遇到了清军骑兵的突击,也不可能出现望风而逃的景象。

只要步兵能节节抵抗,瓦克达的骑兵又能翻起多大的波浪?

别望了骑兵更加娇贵。他们已经从济宁逃去蜀山湖了,再从蜀山湖发起反击,又能持续多久?

真不是秦朗大意。而是这一战,清军真心没有翻盘的余地了。

蜀山湖是运河的北五湖之一,与运河水壤相连,西接南旺湖,北望马踏湖,为齐鲁漕运之“水柜”也。

瓦克达在这里停下脚步整顿兵马,那是相当的有见底的。

这地方距离济宁城有小三十里的路,这个距离也几乎是步兵追击的极限了。秦朗军缺乏骑兵,这是天下所有人都明白的事情。

步兵就是体力再强,追杀二三十里也筋疲力尽了。

这个时候他趁机发起反击,肯定能赚到便宜。

甚至在瓦克达看来,都未尝没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骑兵可是步兵的天敌!

“呜……”

头顶上传来箭失落下的呼啸,陈威如是没有听见一样,继续大声招呼着手下的士兵做好准备。冲锋而来的清军铁骑已经很近了。

作为奔跑在所有追击部队最前方的连队,陈威才不会落荒而逃呢。

先不说这落荒而逃究竟能否逃出小命来,只说这之后的代价那就不是他能承受的。

部队拼死抵抗后失利,作为指挥官的陈威即便要付上一定的责任,也绝对不至于被一杆大翻,沉沦到底。

甚至因为大军处于追击状态,他只要组织士兵拼命抵抗,就算他们这个连损失惨重,甚至是全军覆没,陈威本身都可能无过而有功,至少他能混个烈士。

到时候他家属的待遇不会被削减分毫,上头给的银子能让他的妻儿舒舒服服的活着,甚至他儿子将来向干什么都有不少的便易。

这钱粮上不会差了,社会地位上也不会差了,子孙后人还能沾光,于此比陈威的一条小命又算得了什么呢?

更何况他也是真心念秦朗好的啊,为秦朗卖命,他一点都不惜命。

所以在发现清军大群骑兵忽的从前方冲出之后,陈威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吹响口哨,组织士兵排列出防御方阵来。

虽然他们一路追赶的急,根本不可能携带火炮,也没有火箭。士兵们身上除了火枪刺刀之外,就是几枚手榴弹了。

怎么看都不可能抵挡的住清军骑兵的冲击,但即便如此,陈威也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组成方阵,决一死战。

而他手下的士兵的情况也跟陈威没什么区别。

战场上当了逃兵,死了都不能算烈士。家小妻儿拿不到抚恤金,更不会有一些列的钱粮待遇,只多有一个烧埋银子,你光是听名字就能感受得出二者的差别。

所以全都是穷苦人家出身的秦朗军士兵,真的宁愿死也不愿意当逃兵的。

再一个就是,秦朗军中很多都是流民难民出身,这些人一个个把秦朗视为再生父母,打起仗来丝毫的不惜命,才不会害怕胆怯逃跑呢。

根本组织不起齐射,陈威组织手下士兵迅速排成了一个圆阵,连空心阵都来不及布置,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圆,外围的火枪兵刺刀挺直,里头的火枪兵拼命的往外丢手榴弹和填装弹药。

陈威以身作则,手持上了刺刀的火枪,立在最外围。

都来不及再做什么布置,呼啸而来的清军骑兵就已经冲到跟前了。

瞬时间阵地上人的惨叫声和马的哀鸣声连成一片,同时还有手榴弹的爆炸声。

清军并没有把眼前的小圆圈看在眼里,不过冲在最前面的清军骑兵却很从心的拨转马头,避开了那个他们并不看在眼中的小圆圈。

手榴弹的厉害没人敢忽视的。

所以这就是箭失与火枪的一场较量了。

混在队伍里的蒙古轻骑纷纷抽出弓箭对着小圆圈吊射而去,马背上准头很有限,但他们都是熟手,熟能生巧,也是能把箭失送到大致的地方的。

陈威等人低头忍受着箭失,有人继续投掷手榴弹,有人闷头紧张的填装着弹药。

不过如此情况并没持续多久,随着清军阵后传出的号角声,那些避着躲着小圆圈的清军骑兵再也不躲不避了。

战斗一瞬间里就进入了白热化。

“杀,杀,杀——”

陈威昂首高呼,作为连队的长官这个时候他必须起到带头模范作用,他不能有一丝的慌张错乱,他必须比谁都勇敢无畏。

哒哒的战马不断的涌入,如今的八旗可是天下强军,哪怕是一水儿的冷兵器部队,但军纪上绝对严格的不能在严格了。

当上封一声令下后,那就是知道前路是刀山火海,他们也必须硬着头皮去闯。

所以手榴弹和火枪都挡不住他们。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就这么点火枪兵,还是没有火炮的火枪兵,只需要蒙古轻骑多绕几圈子,只用不着调的骑射就能把他们修理了。

虽然这中间他们也要付出一些伤亡,可瓦克达手下蒙古骑兵有一两千之多,刷刷,两三个来回怕就能把这个小圆圈给灭掉了。

但眼下时间才是最关键的,瓦克达半点都不愿意在眼前的小撮敌人身上耗费时间。

骑兵就该一往无前,以一种无敌的雷霆之势,压倒一切敌人。

速度才是他们最重要的东西,哪怕为了追求这个速度要付出一定的牺牲、流血。

所以,极短的时间里两军就相接了!

挟雷霆之势而来的八旗骑兵,以万钧之力,勐烈撞击小圆圈上!

他们付出了一定的代价,刺刀是没有长枪长,却一样能要命。

却也凭着强大的冲击力,凭着前赴后继的冲撞,迅速的把这个小圆圈给打灭了。

陈威永远的倒在了血泊之中,滚滚马蹄从他的尸身上踏过,对于激荡的清军骑兵来说,这似乎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石子,踢走就是了。

就连瓦克达都不知道短短时间里,为了尽快的吃掉那个都不足一百人的敌军圆阵,他们都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更重要的是,敌人已经发射了焰火,也就是通知了后头的敌军,他要是速度不加快,真就连一口热乎的米田共都吃不上了。

韩元阳看着前方一里不足处的清军骑兵,脸色严峻。他知道陈威完了,要不然清军不会杀到他这儿,但那又如何?

陈威都宁死不退,他韩元阳就怕死了么?

他看了看身后聚集起来的士兵,人数百十人,其中有十几个人都是陈威连队的。

“弟兄们,怕死吗?”

“不怕。”

“那就都握紧手里的枪了,今天跟老子在这儿,与鞑子拼一死战。”

继续是一规模小小的圆圈,只不过他们时间相对充分一些,所以在选择阵地的时候,选择了一块田亩中。

四周一马平川,绝对的平坦,寻找不到土丘,也寻找不到水源。那就只能来到田里了,好歹田亩中有一条条田垄,多少对清军骑兵是一个阻碍。

李轩也看到了前方升起的示警焰火,他知道这必然是清军骑兵反击了。

早在大军追击的时候,秦朗就派出身边的警卫士兵,骑马告知各部的主官,好让他们心中有个警醒。

李轩当然也知道了,别看他手中仅仅有五百骑兵。

黄平抬起手摸了下自己的眼角,那里有着一道直贯到下巴的伤疤,就是一八旗马甲兵给他留下来的。那一次是他从劳改队出来进入骑兵部队执行的第一次侦查任务,算上他一共五骑。

结果撞上了清兵的斥候,要不是他们五个每人都配了两把双管手铳,而且胯下的马匹也是一等一的出色,他怕是要折在那一战里了。

鞑子人多,骑术精湛,更善于马上搏斗,他们要不是靠着双管手铳打了对方一个出其不意,可不会只折了一个人就以少胜多的干掉了八个鞑子。

而就算有双管手铳,那也有一骑被鞑子的马刀直接斩落马下,他本人更险些被废了一只眼睛。

所以啊,鞑子的骑兵真心不是废物点心,不管是八旗鞑子,还是蒙古来的外藩兵马,都挺能打的,战斗力远不是直隶和齐鲁的绿旗马队能相比的。

“滴嗒滴嗒滴滴滴哒……”

铜号吹出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队伍,五百骑兵迅速分做了两组,一队打马上前侦查,另外的人马就纷纷开始整顿起了队列。

大体以百人为一队,排成长长的五列阵型,每排二十人骑上下。

长枪、马刀和双管手铳都在春日的阳光下闪耀着光芒。

作为一直被训练了两三年的队伍,骑兵部队的作战素养是决不能被看低的。

墙式冲锋这种欧洲三十年战争中也刚刚出现的近代骑兵战术,他们耍的是相当熘的,至少演练时候绝对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