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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颂知道朱符的小心思后,便离开刺史府,回家和士徽“商议”。

反馈给朱符结果,便是士家这边需要考虑数天。朱符当然不会催促他们,只要他们考虑,这钱就能继续放在刺史府里面。

而且就在士家考虑的这段时间,朱符已派出自己的长子前往洛阳,探听购买关内侯官爵的具体细节。在他看来,自己这关内侯是当定了。

听到这消息时,士颂无奈地笑了起来,心想这人还真是应验了那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他对身边的士徽说道:“桓治兄已经在城南埋伏两日了,我估计今明两天内,必有钱财被劫的消息传进番禹。朱符贪财,绝对会用他朱家的嫡系部队去争夺。”

这些日子里,士颂天天和他们几人多次合计。士颂这么明显的提醒他,士徽当然明白士颂的意思。他回应道:“你就放心吧,朱家的部队一出城,我便让人四下散播朱符修路是假,买爵是真的消息。”

\"反倒是你,暴动一起,必然会被朱符传唤过去。我思来想去,要不你还是别去了,反正鼓动起了暴民,直接杀进去就行。”

士颂抿着嘴巴沉默片刻,还是微微摇头:“不行,我还是得去。只有我进了刺史府,才有机会稳住朱符,避免他调兵回城,也不能让他调巡防营镇压叛乱。”

末了,士颂说出了让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核心原因:“让百姓鼓起勇气,敢冲进刺史府杀人,需要这个时间。”

士徽也没有再劝,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好吧,那时候你可要好好的躲藏起来,待我率领士家宗兵杀入刺史府接应你。”

显然,只要计谋成功,他才不在乎自己这个庶出小弟生死。

但他不知道的是,士颂也想到了另外一种解决办法。不但可以避免自己被乱民杀掉,而对整个计划,都算得上是一进步的完善。

他摸着自己胸口的那把匕首,士颂的心跳骤然加快。他知道,自己这是兵行险着。

士颂准备由他来刺杀朱符!所谓擒贼先擒王,若是在暴动发生之后,朱符被人刺死于府邸内,即便是城内还有不少忠于朱符的人,只怕也会不攻自破。

而且朱符已死,全城百姓暴动之下,精锐部队又不在城内,这些人更没有必要为朱符陪葬。

“公子,公子。”士家家将梁信冲进了内厅。

士徽呵住梁信,问道:“急什么急,发生了什么事?”

梁信显然是快马赶回报信的,气喘吁吁地说道:“城南,刚有一匹快马驰入,骑马之人,身中数箭,浑身是血。想来是桓公子那边得手了。”

站在一边的士颂,身子微微抖了起来。

心中也暗自分析起来:来的好快,看来是朱符急着想要得到钱,强行让那运输队伍加急赶路了。这样也好,桓治的人对付这疲惫的护卫军,一鼓而下的几率更大,需要的时间更短,会有更多的时间扫荡战场。

士徽挥动了一下拳头,说道:“好,让人盯紧刺史府和朱家私兵,一有情况马上禀报。”

梁信眼角看了士颂一眼,说道:“在下已经命人盯着了,尤其是城南,派出了数个探子。为了防止朱符封街,他们每人间隔一条街,可依次传递信息。这是五公子特地安排的”

士徽心说我怎么不知道,看了一眼士颂问道:“哦,是吗?”

士颂看士徽表情不对头,连忙解释道:“当时分配任务之后,我顺便给梁将军提了一下。”

士徽显然不喜欢这安排,反正任何安排,只要是他不知道,他便觉得这是对他嫡子权威的冒犯。

但现在正是关键时候,他耐着性子,拍着士颂的肩膀说:“好,很好。我有一好友甘醴,乃番禹城内豪杰,在番禹城内多有朋友,我这便让他好好准备,只等朱符行动。”

一切就像是士颂算计的那样,朱符听到自己筹集的钱被截了,而且还是四十万钱之多,当场就把酒碗砸了:“贼子好生猖狂!”

而朱符的心腹谋士刘彦恰好就在朱家酒宴上,朱符直接便派他为军师督军,随同其嫡子朱禁一起。率领朱家一千余自家军士,立刻去追击。

不但如此,而且还让他们带着朱符的手令,调走了城内一半城防营的郡国兵。

近三千人队伍出城,就算是瞎子,也能听出动静来。

士家的探子既不瞎,也不聋。

于是,士颂和士徽在第一时间得到了这个消息。

“好啊,一个简单的调虎离山,朱符居然是把自己的家兵全部都派出去了!即便是交州百姓不暴乱,我们集合五百宗兵,一样能杀入刺史府。”士徽哈哈大笑,目前的情况,比士颂之前预料的要好太多。

见士徽骄狂,士颂立刻拦住说道:“不可。若是番禹百姓不乱,我们强行进攻朱符的刺史府,还是不稳。城内剩下的一千多城防军,也会判定我家叛乱,而选择站在朱符一边来镇压我们。”

士徽也是太过高兴,当即明白自己欠考虑了,点头道:“就按你原来的计谋行事便是。”

士颂行礼道:“如此,便有劳三哥了,我现在便去刺史府中,也好在乱起之时稳住朱符。”

“兄弟辛苦了。”士徽笑着让开道路。

自己这三哥,希望自己今天死在刺史府,士颂瞬间就明白了士徽的心意。

虽然眼前这人想过河拆桥,但是自己没有选择。自己必须先帮着士家除去朱符,顺势拔掉想要杀自己母子的陈家,然后才有独立的机会,才有自己心中在这个时代干一番功业的可能。

自从来到这个年代后,身为士家子弟,他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想要在即将到来的乱世立足,就必须要摆脱士家对自己控制。

想要自己独立,自成一家诸侯,不被士家保守的思想所拖累,就必须靠自己杀出一条血路。

这年月,你不去杀人抢地盘,就只能等着别人上门来杀你。

借着询问兵马调动的由头,士颂很轻松便进入了刺史府中。进入后院,就发现朱符正在大摆酒宴,多半是想庆祝他今天又有笔钱入库吧。

士颂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用一副茫然的表情,询问朱符为什么突然调动兵马出城。

朱符心情不好,捶着桌子说南海郡其他地方募集到的钱款,都被盗贼劫了。

士颂这才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带着几分自责的口气道:“黄巾之后,各地多有流寇。这次我们大张旗鼓的募集修路款项,还真是容易被盯上。是士颂考虑不周,还请大人责罚。”

朱符摇头道:“这不关你的事,你的计谋很好,是我心急了。护卫队着急赶路,正是疲惫之时被偷袭,当然不是那些盗贼的对手。我已命我儿朱禁率领我交州精锐前去追击,想来那些盗贼,带着那么多钱财是走不远的。被我军精锐赶上,只有一死。”

“如此便好。”士颂也装作松了一口气。

士颂刚准备喝口水,便看见朱家一仆从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不好了,不好了。”

朱符把酒碗向桌子上一摔,呵道:“什么事情,大惊小怪的,还让不让人安生了。”

那仆从不敢耽搁,连忙禀报道:“大人,不好了,番禹城内出了流言,说是大人修路是假,联合三大家族蒙骗百姓钱财是真,不少人都被鼓动起来了。”

突然听闻这样的消息,朱符愣在当场,随即问道:“这消息是怎么走漏的,可查出来了吗?”

一旁的士颂心里暗暗称奇,自己前脚刚进刺史府,这后脚外面便流言四起,士徽在交州城内结交了不少人物啊。好在他一直记得自己的任务,连忙劝说道:“刺史大人不必慌张,些许小事而已。”

“噢?贤侄有办法?”朱符好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连忙起身行礼,向士颂问计。

士颂笑道:“只要查清源头,将其作为散播谣言,鼓动百姓的祸乱者斩杀即可。然后贴出告示,这些事情都是那散布谣言者胡乱说的,刺史府正在商议筹措修路事项,如此便无事了。”

朱符将信将疑,问道:“就这么简单?”

见朱符不笨,士颂说道:“当然不会,过两天,派出衙役,敲锣打鼓前往城外。就说已经开始勘测地形了,百姓见状,必然安心。再然后,加强巡逻,一有闹事者,立刻抓捕。”

“我就说嘛,贤侄必定有办法的,还是这后续招式好,现在就依贤侄,我立刻让人去查查看,倒地是哪里传出来的消息。”朱符冷哼一声,露出了杀气。

同样在刺史府内的虞褒却讥笑问道:“刺史大人,在下有些担心。这计谋毕竟只有数人知道,若是查出来乃是大人近臣泄露出消息,不知大人如何处理啊。”

虞褒这话,就差明说是士家泄露的消息了。

士颂冷哼一声,说道:“大人,刚才的消息说的很清楚,说是大人联合交州三大家族骗取百姓钱财,若是我家故意泄露消息,怎么可能还把我自家推入泥潭中,诋毁自家的名声?”

其实朱符也有些怀疑士家的,但是正是因为士颂说的这个原因,让他犹豫了。此刻也只是说道:“你们两个不要争了,已经派人去查,总会查出来的。”

很快,调查的人跑了进来。“大人,外面越来越乱了,不少人都聚集在一起了,看样子是要暴动啊。”

士颂不想让这人继续说下去,立刻大喝道:“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说说看,到底是哪里泄露的消息,又是什么人在鼓动百姓闹事!”

那仆从被士颂叱喝后,以为是朱符的忌讳,连忙闭口不谈外面的动乱。

接着这人看了看虞褒,说道:“哪里泄露的消息倒是好查。外面都在传,是虞褒大人府中最先传出来的消息。说是虞褒大人让自己的亲朋好友不要捐款,这钱是给刺史大人买关内侯的,不是修路的。”

“血口喷人!”虞褒推翻桌子站起,指着这仆从大骂道:“我乃大人心腹,怎么会耽误大人的谋划,肯定是有人陷害我。”

士颂低头想了想,说道:“难道是大人在家里不小心说漏了嘴,让下人们听到了什么,结果下人们便把这消息传出去了?”

虞褒心中一惊,想到说不定还真有可能是这种情况。

但他旋即想到,是即便是自家传出消息,也不可能瞬间传遍全城,明显是有人在鼓动百姓闹事。

接着他又想到,现在朱家的主力都外出追贼,城内空虚,正是有心人等待的机会。

虞褒此刻已经醒悟,若真是有人想要借着这个机会鼓动百姓闹事,那刺史府就危险了。

他刚想示警,却被士颂抢先,士颂禀道:“大人,这时候只能是委屈下虞大人了。暂时以家法不严,仆从传播流言的罪名扣下,闭门思过。算是给百姓一个交代,而后再想办法镇住番禹城。”

虞褒急道:“你,你小子胡说八道。都这时候了,只能是立刻调集城防营清街,然后调出门追贼的队伍回城,先压制城内暴乱,这才是重中之重。”

士颂讥讽道:“明明可以怀柔解决,虞大人偏偏要用武力,就不怕官逼民反吗?还是说,为了推脱自己泄露机密的罪过,故意要把水搅乱。”

最后,还不忘找补一句。“为了安抚百姓,难道大人就受不得半点委屈吗?”

虞褒还想说些什么,但朱符没有给他机会,大手一挥:“来人,把虞褒拿下,推出去告诉百姓,都是这人的家仆胡乱生事,让百姓暂且散去。”

“大人,老朱!”虞褒更急了,连称谓都发生了变化。

“拖出去!”士颂代替朱符吼道,几个家仆看了看朱符,见他没有反对,便将虞褒架出了刺史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