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颂利用地形,将兀突骨和他的藤甲军,困在盘蛇谷里。
盘蛇谷外,孟获和他麾下的千余人蛮军将士,也被突然杀出的楚军给包围。
最让孟获难以接受的是,面前的这些“楚军”,没有一个是真正的楚人,在他眼中,这些人,都是他南蛮子民。
对面楚军中,领头的大将,居然是骑在白象之上的木鹿大王。
他的左右两边,则是董茶娜和阿会喃率领的无当军。他们身后,是杨锋杨百逸父子率领的无前飞军。
他们率领的,全部都是各部之中的精锐骨干,合起来也有过万人马。
而且,对面这些人里,即便是普通的兵将,也有不少孟获熟悉的面容。
这些人,可都是当年支持他当上南中蛮王的人啊。
这些人,可都是曾经和他一起并肩作战,共同对抗士颂的人啊。
可是现在,这些人全部都站到了士颂的身边,成为了楚军将士,以蛮族的身份,成为了敌人的一员。
在孟获看来,这是何其讽刺的事情。
“木鹿!你们身为南中蛮族头人,如今却站在士颂那边,残害蛮族同胞,你们的良心何在?”
孟获大声呵斥,但他的声音里,略显底气不足。
面对的木鹿,笑而不答。他也知道,多说无益。
“你今天是想要仗着你麾下人马更多,想要杀了我,自己去当南中王,去给士颂当傀儡吗?枉我还当你是我蛮族豪杰,原来也不过如此。”
孟获是越骂越上头,若是继续骂下去,只怕还会有更加难听的话骂出来。木鹿最终还是回答了孟获。
“我们残害南中蛮族同胞?南中百姓,不论蛮汉,在楚侯治下,丰衣足食,幸福安康。幼有所养,老有所依。”
“而你为南中王时,一直想要叛逆作乱,不顾百姓民生,只求什么建立南中蛮国,逼迫百姓走上战场,这些,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若是你真有那雄才大略,也就罢了。但楚侯南征以来,打打停停,左右不过一年的时间,南中四郡安定。不仅仅叛乱不再,所有百姓都安居乐业。”
“这样的雄主,才是值得我们南中百姓追随的主公。即便是日后,跟着楚侯去争霸中原,我们也心里有底。”
“你一直在南中说什么强者为尊,而你已经数次败于楚侯,犹不知悔改。你为强者时,便是强者为尊?你为弱者时,便是外族入侵?这世间的道理准则,都得按你孟获的标准来定吗?”
木鹿大王的一番话,说得孟获哑口无言。
最后,木鹿看向孟获,问道:“如今,南中各部百姓,得楚王大恩,看看不韦城,看看永昌新城,你就知道民心所向。”
“现在南蛮各部,悉数归顺,乌戈国的野人,也将灰飞烟灭,就只有你孟获,冥顽不灵,屡教不改。”
“本来楚侯已经下令,这次不必再生擒你孟获,直接当场击杀便是!是我念及旧情,在这战阵上,问你最后一遍,你降是不降!”
木鹿算是实话实说,毕竟当日孟获在诈降士颂的时候,以为自己占据上风,那时候的他,还在邀请木鹿大王回头,保证既往不咎,多少也是念着一些情分的。
现在的木鹿,也算是投桃报李了,只要孟获肯低头,他木鹿即便是舍却自己的所有的官职,也要保全孟获一命。
“不降,不降,老子宁死不降!”孟获的倔脾气也上来了,此刻的他,即便是死,也不愿屈服。
而且既然是身处绝地,孟获也不顾其他,率领全军,杀向正前方的木鹿大王,打算冲开一条血路,去和前面的兀突骨大军汇合。
“放箭!”木鹿大王这边,一声令下,无数箭矢从四面八方射过来,将孟获这支小部队射倒大半,就连孟获自己,也是身中数箭。
而且箭矢之上,多有毒药,正是木鹿大王麾下部族驯兽用的药物,木鹿大王终究还是没有下死手。
倒在了冲锋路上的孟获,被祝融夫人和孟优护住左右,再次被包围起来。
而武艺不济的带来洞主,还想要组织人手抵抗,却被董茶娜一刀斩落,虽然受伤,但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只能躺在那边挣扎。
孟获看着祝融夫人那憔悴的模样,看着孟优沮丧的面庞,还有自己提不起的力量。
孟获知道,自己这一次,只怕真的完了。
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明白,自己第一次败给士颂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自己绝对不是那少年郎的对手。
但自己好面子,自己觉得只要自己好好筹谋准备,就一定还会有机会胜利的。
只是自己的努力,自己的执着,最终害苦了自己,也连累了自己身边的亲人。
“孟获!如今,你再不归顺,我便亲手将你杀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战场上忽然显得有些安静。
木鹿的身后,走出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学者,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孟获和孟优的大哥,南中孟家的老大,孟节。
孟节一向隐居,只是南中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他即便是真的心无牵挂,也不可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
当他看到士颂在南中改革,推行儒学,发展教育的时候,他的眼中,似乎出现了光芒。
在他看来,兴教育,才是改变南中落后的根本所在。所以他义无反顾的投入了士颂麾下。
而士颂得到孟节来投的消息,自然是欢喜异常,当场征辟其为南中治事,辅佐糜竺治理南中。主要就是负责教育之事。
有这位的名头在这里,孟获这个南中王,更加不值一提。
不过反过来说,正是因为孟节的来投,士颂也才默许木鹿大王在两军阵前,再一次地逼孟获投降,甚至是让孟节,以文臣之姿,出现在了战场上。
身穿大汉朝廷官服的孟节,迈着官步走到孟获身边。
孟获身边的死忠分子,都是孟家子弟从属,自然认得孟节,哪敢阻拦,只能任由孟节走到孟获身边。
“你前后已经败了七次,如今早已没有了再起的机会,现在的你,不是投降不投降的问题了,自今日起,你便是我楚侯府南中治事府的战俘了。”
“你就好好地,当好这个俘虏,看看南中再过几年之后的样子,你就知道你今日所作所为,何其幼稚!”
说着,孟节就从孟获身边拿走了松纹剑,孟优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孟节的眼神后,也默默低头,丢下的手中的兵器。
而孟获,也不知道是因为箭伤,还是因为木鹿前面的说法,又或者是南中各部蛮族的人心,再加上孟节的出现,他的心里防线,此刻终是破了。
孟获低下了他那不屈的头颅,算是默认了孟节的话语,成为了楚军的战俘。
等待他的,将会是和朵思大王那样的修路生涯。
至于他们孟家的族地银坑洞,士颂早就下令交给孟节管理。
所有孟家财产,按照新法规定,一部分交给楚侯府重新分配,另外剩下的自然也都交给了孟节管理。
可孟节无妻,更无子嗣,倒是孟获的女儿被寄养在他孟节这里,以后这些东西,只怕都会成为嫁妆。
这边,孟获终于低头,虽然没有明确表示臣服,但是默认了自己会作为楚军俘虏,以后不会再起反叛之事,这南中四郡的叛乱,其实已经解决了。
只是对于士颂而言,此刻他更在意,更关心的,并不在孟获那边。
而是他眼前,被自己困在盘蛇谷中的三万藤甲军以及兀突骨,要如何处理。
本来的计划,是将这群藤甲军困在里面一段时间,消磨他们的意志,把他们饿上一段时间后,再去逼迫他们屈服。
但在对方在两军阵前,斩杀了士畅之后,这个选项,显然已经被关闭了。
而且士颂也算是看明白了,想要让乌戈国的人转变思想,比南中四郡其他位置要困难许多。
若是和平演变转化,只怕要花费的时间太长。
最麻烦的,还是他们的这位兀突骨大王,有一套自己的“歪理邪说”,有坚定的信念,这样的敌人,只能杀,不能留。
而要对付这三万藤甲军,最好的办法当然还是火攻。
于是,士颂让黄忠和臧洪,各自率领定武军和雄武军守住山谷两侧,若是有蛮军想要爬山而上,或者强攻缓坡,便用巨石滚木砸下去,刀枪不入的藤甲穿在身上,也是一样会被压死。
另外一边,士颂则是让沙摩柯率领五溪蛮营,以及区兴率领剩余的几千交州军,立刻去将各种引火之物给拖过来。
为了赶时间,士颂甚至派出了陆逊,去和组织周边的百姓处购买干柴,发动百姓收集引火之物。
又让李恢去将重弩和投石车部队也带来山谷两侧。
这一次,士颂的杀意,根本无法掩盖,周围似乎也没有人敢反对。
毕竟,士畅死在了所有人的面前,毕竟,兀突骨的“反骨”太重,留之无用。
很快,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到位,木鹿大王带来了孟获低头,愿意老老实实当战俘的消息后,士颂只是微微点头。
这永昌郡的各部蛮族,因为自己屡败孟获而不杀,都觉得自己有些迂腐仁义了,刚好,这次火烧藤甲军,把三万人活活烧死,也让南中各部,知道我士颂,也不是好惹的。
“放火!”
随着士颂一声令下,山谷两侧射出了无数的火箭,而投石车,则是将一车车的火油罐子投入山谷。
各种木材,硫磺等易燃物也都被投入山谷之中。
仿佛一瞬间,这个盘蛇谷就被点燃。
开始,只是零散的哀嚎,以及战象的悲鸣,而后,痛苦的叫喊声越来越大,响彻云霄。
原本可以爬上两侧山崖的缓坡处,在藤甲军几次强攻后,被巨石擂木击退,这里已经被堵死了。
一心逃命的藤甲军,还是玩命撞开了这些东西,想要冲上山崖。
但这条看似最后的活路,恰恰却是一条通向地狱的陷阱。
挖坑,是楚军将士们早就熟练的的技能,只是这一次的坑中,点燃了火焰。
这些冲锋的藤甲军,要么面对楚军可移动的攻城弩,所射出的火焰重矢。
要么,直接被如墙的火箭射倒,掉入火坑之中。
两条看似可以登上山谷的道路,布满了藤甲军战士的尸首。
而这些尸首,也都被楚军有意点燃,成为了阻碍后面冲出来的藤甲军的障碍。
三万人,就在这盘蛇谷中,当着其他各部蛮族头人的面,被士颂活活烧死。
那痛苦的哀嚎,仿佛人间炼狱的场景,甚至山谷里传出来的味道,令在场的所有人,一生都难以忘记。
楚侯士颂,绝非善类。
他可以是勤政爱民的仁君,也能是手段残忍的恶魔,这完全取决于对手的态度。
就连孟获都知道,那被俘的楚将可以用来换俘,可以用来讲条件,你兀突骨居然当着士颂的面,把他的兄弟给杀了,还在那里大放厥词,你怎能不死。
只是士颂报仇的手段,似乎也太过极端。日后在士颂麾下办事,决不能再托大,决不能给脸不要脸。
这次火烧藤甲军后,以上这些想法,基本成为了南中各部头人心中的共识。
也得益于此,后面士颂在永昌郡内,推行新法,尤其是军队改革时,基本没有受到什么阻力。
没有人愿意被活活烧死,如乌戈国那样被灭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