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两道流光闪过,降落在距离御灵宗不远的一处山头,显露出两道人影,一少年、一青年。
山头上有一座凉亭,因为下雨并没有什么人。
两人进入凉亭,沿着中央石桌坐下,相顾无言。
这两人正是长青与凌羽,从老农家出来之后,长青本想直接回去,可看着身后还是一副死气沉沉的凌羽,觉的还得灌一碗鸡汤进去,否则怕出事。
长青率先开了口:“你还是觉得这世道无望?”
凌羽木讷的点了点头。
“能说说为什么?”长青问道
凌羽抬起头来眼神中带着不可言喻:
“姬兄你亦听到了,那孩童的遭遇,他吃咸菜的模样。老者辛劳一辈子,可这般年纪还在务农,无法颐养天年,甚至连那咸菜都成了奢侈品,这世道竟是这般失衡。”
“富者更富,穷者更穷,修成长生又如何?是为了一直看这般世间这般的丑态吗?”
凌羽说完周身散道的气息竟又开始加重。
“哈哈哈哈,对!对!对!!这世间便是如此,不仅是现在、过去、未来!每个时空中都是如此。”
长青捂着脸狂笑,引动了凌羽心中那怒火。
“姬兄!为何如此幸灾乐祸,这件事就这般好笑吗?”凌羽怒目如火。
“不好笑吗?”长青笑得更加大声。
良久,笑声戛然而止,长青放下遮挡面庞的手,没有任何表情的脸显露出来。
“对,不好笑,可这就是事实,就是真相!”
凌羽脸上的愤怒消退,又陷入沉默。
长青淡淡的声音传出:“知道吗,我原本生活的地方有一句名言叫【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
“本来我是这句名言的坚定拥护者,可当我得知可以修行之后,一切都变了......”
长青语风一转又说道:“在我的故乡有很多传说,而这些传说的起源自一个名称‘盘古’他是打破混沌的神,他让光芒照进了人间.....”
长青声音悠扬,讲起了盘古的开天辟地,讲起了那辽阔山河中的种种故事。
有娲皇创造出生灵被后世称作“母亲”;
伏羲氏了解天地法则,自卜人族前程,并教予生灵。被生灵歌颂为“初祖”;
天不予光,黑夜中为生灵获取光明与温暖的燧人氏被称赞为“英雄”;
疫病横行,牛头人身的生灵尝遍百草,以身试药,教会生灵用药性祛除百病被赞誉为“神农”。
巫族祸乱,炎黄二部奋起抗争,为天下换得安宁,九域中人,为做纪念,皆称炎黄子孙。
长青说了很久,说的绘声绘色,凌羽也不禁沉浸进去。
“世界何以被称作世界,我们何以成为我们,在生命的最深处,我们都继承着这种精神,不屈!!”
突然长青话锋一转道:
“当我修道之后我便知道,安之若命?!怎么可能,修道本就是一个争字,为了那虚无缥缈的长生,为了那真正的大自在,不愿放弃心中所执,总想要拼上一拼,争那一线天机,纵死无悔。”
长青转头看着凌羽说道:“我这种俗人都想要争上一争,可你呢?只是见到了这世间的污浊便想不开,心死要散道?”
“你可知,除去这些神话,你眼中这个污浊的世界,却在充满着为之奋斗的赞歌,那些人们还在奋斗、抗争,他们心中是不曾放弃希望,这个念头在支撑着他们!”
“不屈演化为抗争,演化为勇敢、演化为那人性中闪闪发光的精神,具有这种精神的人十分稀少,他们完全可以什么都不做,可他们做了,所以成为了传奇、成为了英雄、被后人牢记、歌颂,流传千古。”
长青说着说着想起了炎黄的近代抗争史,情绪竟也跟着波动起来,音调也越来越高
“我不喜欢歌颂苦难,我只是描述着正在发生或者已经发生的事情。”
凌羽察觉到长青感情的波动抬起头看着长青略带晶莹的双眼,突然有一种感觉眼前的青年似乎并不像自己所认为的那般。
“难道就袖手旁观什么都不做吗?”凌羽发问。
长青眉头一挑这小子总算回到了正轨,将早就放在背囊中的灵酒拿出,为凌羽和自己斟上一杯。
凌羽有些没看懂,面露疑惑“姬兄,这是为何?”
长青没有接话,自顾自地说道:“世界总需要修修补补,当你问出这句话时,世界便多了那么一丝希望。这杯酒我敬你!”长青举杯将酒水一饮而下。
凌羽有些懵,这都啥跟啥啊。
将酒杯放下,长青再次说着:
“既然上天让你我可以修行,那我们所肩负的就不仅仅是自己。保护弱小和无辜,让那些甘愿为了崇高精神,勇于奉献之人没有后顾之忧,让他们知道他们并不孤单,让他们知道,还有人在默默守护着他们。”
凌羽听完长青所言,忽感未来的方向出现了一缕亮光,那是希望。
自己的心口滚烫,伸出手摸了摸胸前口袋中那半个窝窝头,陡然间气血随着灵力疯狂涌动起来,心火竟再度燃烧,越来越旺盛。
凌羽眼睛瞬间明亮起来,散道气息停止,死气消散,一种活力从体内迸发。
凌羽陡然站起,举起面前的酒杯,向着长青弯腰敬酒“姬兄,不,多谢姬先生授学。”
一个青年向着一个少年敬酒,并称作'先生',甚至这位敬酒的,还是御灵宗有名的仙苗,这一幕要是传出去,怕是不知道要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长青本想拒绝,可当他看到凌羽炽热的、璀璨如太阳的目光时,长青打消了这般念头,这样也好。
也跟着站起身,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喝道:“好!那便让这座天下看一看,什么叫 不屈之火,可燎原!”
“对!不屈之火,可燎原!”凌羽也大声重复着,目光越发闪耀。
雨还在下,远山雾蒙蒙,充满阴寒。可在此时,在此处一颗希望之星闪耀。
山间凉亭,看雨举杯,片刻永恒。
那一日青年背着长剑,眼神坚定看向山外雾蒙蒙,向外界的大世眺望,那一日这个天下仿佛什么都没变,却又悄然变了些,一切留待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