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夏夏在去前厅的路上反复告诫自己,见到沈衍一定不能丢了原则。
虽说他也是身不由己,但也不能就这么简单地算了。
假装生气?
然后再让沈衍偷偷带她出宫?他会同意吗?
应该不会吧......
思来想去的,邬夏夏已经一脚踏进了殿内,视线所及之处,有一道挺拔的月白色身影正背对着她坐在圈椅上,似是等待已久。
几乎同时,像是有感应似的,那道身影缓缓站了起来,转身、抬眸,深深地望进她的眼睛。
只是男子的眼眸并不如往常一般平静,今日还添了几分她看不懂的东西。
二人相视许久,均未开口。
沈衍知道小公主定是不开心的。
晨时说的上课,不过也是借此名由带她偷偷玩一番,不巧竟被琐事牵住,之后,他赶忙问了雪苑管事之人,才知公主去了昭粹宫。
沈衍知道小公主的脾性,不给她赔罪怕是又要一个人气上半天。
想起她生气的样子,那双好看的琥珀色眸子总是转啊转,透着明晃晃的狡挟,像只狡猾的小狐狸。
明摆着是问他要点好处。
但没办法,这可是他放在心上多年的小姑娘,他甘愿受着。
午时,他在思索着该如何赔罪时,正巧头顶忽然传来几声清脆的叽喳声。他抬头,发现竟多了几只叽叽喳喳的小家伙,许是天气回暖,枝头总有几只春燕停留觅春。
也罢,恰逢春日,不如赠予她自己亲手做的纸鸢吧.....
他藏了很久,那是只傲娇的小凤凰,前几日做好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眼下倒是派上用场了。
想到这,沈衍眼底划过一抹狡挟,明知故问道:“公主今日可玩的尽兴?”
邬夏夏心想,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面上有半点开心吗?
不过该有的礼数不能忘,她只是自以为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他才勉强解气。
邬夏夏越过沈衍,走到对面径直坐下,说道:“和母后一起怎么会不尽兴呢,今日去的御花园可比沁芳园好玩多了!”
她时刻记得自己还是个生着气的人,绝对不能这么快在阿衍哥哥面前破功。
于是,那只被安静放在一旁的纸鸢很完美地被她忽略得彻彻底底。
少女很满意自己今日的表现,想着终于有一次没在沈衍面前破功,可落在沈衍眼里的却是满满的委屈和娇憨,可爱极了。
沈衍走过去,拿起那只做工精巧的纸鸢,在邬夏夏面前蹲下:“栖夏,别生气了,这是给你的赔礼,可还喜欢?”
男子放低着声音哄着她,眉眼间温和有礼,一双眸子清澈地映着她的倩影,仿佛他的世界中只唯独她一人。
几乎是愣在了那里....
在沈衍叫她栖夏的那一刻,一丝红霞瞬间从耳际升腾而起,渐渐染红她的脸庞,蔓延到脖颈四处,身上泛起酥酥麻麻的感觉。
这是他第二次这般唤她。
初次是因儿时走丢,见他失态时这般唤过。
那时年纪尚小,可现在一听,却是不一样的感觉。
邬夏夏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一时紧张,忘了他后面说了什么。
她哪还顾得上生气,望着那只和她七分相似的小凤凰,再看着面前满脸真诚的沈衍,愣愣地接过他手中的纸鸢。
“这是臣亲手做的。”沈衍解释道。
见她呆愣愣的,他突然有些后悔,此番举动莫不是吓到她了?
看来还是不能心急。
少女仍是呆呆地看着沈衍,好像胸口有什么东西快要跳了出来。她来不及思考,把原因归结于殿内闷热,二人又靠得太近所致。
于是,她打算从源头上解决这个问题。
她一溜烟站起来,跑到门口散散热,可胸口依旧有着如打鼓般不寻常的感觉。
“不喜欢吗?”沈衍故作失落,拿起纸鸢,喃喃道:“看来臣不能陪公主一同去放纸鸢了....”
邬夏夏一听,急忙转过身,夺去他手中的那只精美的小凤凰。
红晕还没散尽,那张精致的小脸仿若刚出水的芙蓉,粉嫩娇憨,眸中未褪去的一丝慌乱让她看起来像只受惊的小鹿。
“谁说我不喜欢了...”邬夏夏瞟了一眼身侧的沈衍,红着脸轻声道,“谢...谢谢阿衍哥哥。”
沈衍见她如此,心里有几分欢喜,看来他的小公主是慢慢开窍了。
他很想抬起手摸摸她的小脑袋,可爱极了。
沈衍促狭道:“那明日早些做完功课,臣在御花园等待公主。”好吧,他觉得自己也是个大狐狸。
邬夏夏一听还有功课,脸上的笑意顿时减了几分,刚想开口。
沈衍又恢复了他的严厉师长身份,面上虽是一本正经,双眸中却仍是化不开的柔意,轻声道:“课业,不可荒废。”
邬夏夏最怕他这副做派,仿佛刚才的奇怪氛围不曾存在,好似只有她一人经历。
如梦初醒,他的阿衍哥哥依旧是她最严厉的老师。
沈衍走了之后,引月悄悄走进了殿内。
引月惯会看公主脸色,瞧着这粉里透红的,又发现了公主手中多了一只做工精美的纸鸢,就知道公主应是不生气了。
“公主,皇后娘娘问您晚膳是回雪苑还是一同用?”
她又问了一遍。
邬夏夏这才反应过来,突然想起还没问沈衍具体时辰,急忙又跑了出去,匆匆道:“引月姐姐,帮我和母后说一声,就说晚膳不用等我啦!”
“哎——公主?”引月一头雾水。
穿过条条冗长的宫道,一直都快走到了宫门口,仍是没有发现沈衍的影子。
怎的走这么快?邬夏夏轻喘着气。
这时有一行宫女太监拎着很多食盒从前面走过,看着应该是给各宫主子们送膳食的,见到她时均恭敬地行礼。
本也没什么新奇的,只是她的视线正巧被那靠后的几个太监手上所吸引。
无他,那些食盒明显不如前边的精致,甚至是有些破旧。
这样的食盒,怎会给主子使用呢?
难道是冷宫?
不,她记得冷宫是由专门的工人负责送膳食的,那这个食盒...
邬夏夏柔和的神情变得锐利起来。
阿衍哥哥说过,身为金国皇家儿女,有责任为父皇分忧,她一直牢记着这句话。
她得跟去看看,若是有宫人刻意苛待不得宠的主子,那她可要小惩大诫一下。
这样想着,邬夏夏便小心翼翼地跟了过去。
大部分的宫人们在入宫门后分散向各宫走去,只有拿着破旧食盒的几名太监是朝着御花园的方向。
她悄悄跟着他们,发现目的地竟然是西苑。
西苑?不是午时看到的那个地方吗?
她不曾记得有什么人住在西苑,只有那名魏国来的质子。
现下虽是春日里,但早晚还是有些冷的,西苑就显得更冷了,风鼓鼓的吹着,邬夏夏搓了搓自己的肩膀,悄悄在远处瞧着。
果不其然,那几名太监走进了西苑北侧内一座小小的殿门。
等了一会儿,那几名太监很快就出来了,出来时手上还拿着什么东西,好似是一块玉珏,看着很是名贵。
为何这么快就出来了,不用跟着伺候吗?
邬夏夏柳眉微微拧起。
那玉珏看着也不是寻常之物,难道是质子殿下赏赐给宫人的吗?
不是说他很穷吗,竟然随随便便就拿这么贵重的东西赏人?
她轻手轻脚地追上那行太监,那几名太监一看来人是她,立马吓得一哆嗦,以为自己的行为被发现了,忙跪下行礼求饶。
这般慌乱的作态让邬夏夏更觉得里头有鬼,问道:“你们为何不进去伺候?手中拿的又是什么?本公主瞧着,并非寻常之物。”
苑内的萧景砚本是照常打算将饭菜拿回,却听到了门外一道娇斥。
虽是生气,但声音仍是娇娇软软的,听着有些耳熟。
是她?
午时曾听到的声音。